第四章 哪吒血战灵山

我母亲怀我的时候,怀孕三年有余,三年后产下一肉球,被我父亲一剑劈开,从里面跳出来了我。

父亲为我准备了一个名字,叫水吒,然而我手背天生一个哪字,手心天生一个吒字,故名为哪吒。

我有两个哥哥,金吒和木吒,看得出他们很是喜欢我。但是我的父亲对我的态度却令我十分不解。或许于他而言,我固然是他的血肉,但是三年方出世,出世已有名,他更愿意相信我是天地借他们的身体生出来的吧。

我父亲负责陈塘关的防务,这是天庭和西方佛界之间的交界处,可谓重要防线。虽然百年来天庭和佛界彼此和睦相处,但是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陈塘关的防务,百年来从未有过松懈。

父亲天生寡言,身材瘦俏,一柄长剑更是衬托的他如同风中的一杆白杨树,笔直却又孤独。父亲终日忙于防务,对我除了日常的教导便再无过多言语,好在我两个可爱的哥哥对我甚好,我倒也极为快活。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一佛教大能经过陈塘关,强行拘住了金吒和木吒,非要收金吒和木吒做徒弟,我愤而起身,想要打他个鼻青脸肿,熟料拔腿之际,已被禁锢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我生而神异,一出生战力即可媲美吾父李靖,在此人面前我却丝毫动弹不得,可见此人修为之高。

看得出来父亲对于金吒和木吒被带走极为不情愿,却又充满了顾忌。手摸剑柄几次,又无力的垂落在侧,最后竟然黑着脸同意了。

“李靖,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住,你算什么男人?”金吒和木吒被带走后,我愤而喊出了这句话。

父亲身子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剑柄,最终叹了一口气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望着他的背影,我觉得那好似是秋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黄叶一般,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那夜,父亲书房的灯彻夜未眠,第二日,父亲失踪了一整天,再次见到父亲时,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模样。

2

金吒和木吒被带走后,我一个人极其无聊,终日厮混在外,终于闯了比天还大的祸。

我把一条小龙的龙筋给抽了,而那是龙王的太子。一夜之间,陈塘关被四海龙王围困,岌岌可危。

我父亲李靖握着剑柄拦在我的面前,冲着四海龙王好话说尽,但是依旧消解不了这仇与怨。

“子债父偿,既然诸位龙王想要小儿性命,那么就请从我李靖的尸体上跨过去”。这次,父亲握着剑柄的手终于不再松开,对着步步紧逼的四海龙王说道。

那一刻,父亲瘦弱的身躯仿佛也伟岸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以我和父亲是实力是敌不过龙王他们的,更何况是我杀了人家孩子,万一闹起来,最终吃亏的肯定是陈塘关。能够看到父亲为了我握紧剑柄,应该也值了吧!

这样想着,我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哪吒乃天地所生,不过是借你李靖夫妇的身体生了出来罢了,你有何能耐敢做我哪吒的父亲,我狂笑着冲向了四海龙王,自杀谢罪。

不知道是我的话还是我的自杀,恍惚间,我看到父亲仿佛老了很多岁一样,挺拔的腰杆甚至也弯了下去,迷迷糊糊地,我看见父亲抱着我濒死的身体不断地呼唤着我,而我,则慢慢的坠入黑暗。

再醒来时,父亲依然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一脸从容,不过手里多了一个宝塔,而我则依旧活奔乱跳,同时多了混天绫和风火轮这两个宝贝。

是佛祖救了你,你要对佛祖心怀感恩啊!父亲看着我,大有深意的对我说。

嘿!我一笑,驾着风火轮玩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佛祖和父亲做了一笔交易,等到佛道大战的时候,父亲要突然归顺,打开陈塘关,引佛教进攻天庭。

3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还在娘胎的时候,我经常会做一个梦,在梦里,一个瘦俏从容的挎剑男子和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常常在一起下棋,而我是一棵随风摇摆的荷花。

在梦里,我曾不止一次听见他们的交谈。

为了掣肘你,佛祖会以收金吒、木吒为徒的方式带走他们,你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如来以为你无计可施,只能屈从,埋下日后杀文殊的种子。

再往后,如来会设计让龙王之子挑衅哪吒,依照哪吒的性子,定要打杀了才罢休,然后龙王水淹陈塘关,哪吒身死,如来借此机会以救活哪吒、给哪吒法宝的方式笼络你,让你在佛道大战中起到奇兵的效果,你可以答应,并且可以借此对哪吒将计划全盘托出。

佛道大战第五年,观音等人会从陈塘关进入天庭,这一战是如来计划中的关键一战,可以消耗修道者至少一半的战力,但是如果你突然食言,不放他们过陈塘关,他们这个计划就会落空,然后一切也都有了转机。

道士对瘦俏从容的挎剑男子娓娓道来,男子时而沉思时而点头,仿佛道士所说的那些生死、流血与他全然无关一般。

良久,二人筹划完毕,道士看着瘦俏男子,眼神中尽是悲凉和怜悯,男子一笑,道:为万世开太平啊!岂非只是一句空话?

瘦俏从容男子感慨着远去,瘦弱的背影宛如秋风中的黄叶,我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辛酸。

4

听说有一个自称齐天大圣的妖怪造反了,父亲和我奉命前去擒妖。

嘿!这可真是一个神气的家伙,金甲着神,手持紧箍,火眼金睛,打的十万天兵天将无处可逃。

我大喝一声:哪吒三太子前来讨教。随即化作三头六臂,上去便与他交手。自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我最爽的一次战斗,战到最后,妖怪许是担心我的帮手越来越多,趁我不备一棒打退了我,然后遁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孙悟空,我很想和他再战斗一场,但是看着父亲示意我停止追击的眼神,我忍住了内心的战意,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自从死而复生后,我再也不愿惹父亲生气了。

后来,孙悟空被如来佛镇压,我常常引以为憾,后悔不能与他再大战一场。

5

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佛道大战起。

佛道大战刚刚开始,我就被父亲派到了别处。虽然我百般不愿,但是无奈父亲一意孤行,我只好远离陈塘关,去别的战场作战。

离开的那夜,我在城外遥望城内,父亲的书房灯光一夜未灭,父亲的背影瘦俏但又挺拔的倒映在窗子上。

佛道大战第五年,陈塘关被破,父亲战死,那个瘦俏从容的男人直到死都狠狠地握着剑柄,他是战斗到死的。

千里回防,抵不过命中注定,血泊中的父亲,让我恨若癫狂。

不久,金吒、木吒诛杀了文殊菩萨,与我一起转战千里,为父报仇。再往后,二郎神加入了我们的阵营,我们实力更强,诛杀强敌无数。

在无数次血与肉的战斗之后,我都会在梦中梦见一样的场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一个瘦俏从容的男人,还有一株孤零零的荷花。

6

佛道大战第三十五年,我们故意泄露行踪,引动地藏王和观音菩萨、弥勒佛出手伏击我们,为红孩儿和牛魔王争取时间。

此一战,金吒、木吒陨落,我与二郎神被孙悟空救走。

看着金吒和木吒陨落,我的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陈塘关李家的这一场戏,是快落幕了吧?这场我们李家所有人都极力用血与肉去配合的演出。

7

花果山是个好地方,重伤的二郎神看着唯一没有被战火波及的花果山,有些羡慕的对我说。

是啊!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他的心里,恐怕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难受吧!我感慨到。

他,就是孙悟空。听我这么感慨,二郎神也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这场战争中,最难受的就是孙悟空了。

为我们疗伤后,孙悟空一言不发,我和二郎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场战争,从当年孙悟空求道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我和二郎神家破人亡固然不幸,但是孙悟空却只能看着我们流血,作壁上观,恐怕心里比我们要难受几百倍吧!

这样想着,我和二郎神最后看了一眼孙悟空,分别往自己最后的战场奔去。我们心里都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可惜这最后一战不是和孙悟空打的。

二郎神的目标是大鹏,那是如来佛的一个秘密武器,实力之强悍,丝毫不弱于我们,如来佛想让他做奇兵,我们偏偏要断了这个奇兵,同时还要让如来佛觉得大鹏的死属于正常的混战。

我的目标是八大金刚,如来佛的贴身侍卫,不仅要他们死,更要让别人觉得他们的死,也是战争波及。

花果山渐渐远去,灵山遥遥在望,我哪吒,将在这里上演最后一战。

这一站,血肉横飞,白骨尽现,这一战,谈不上辉煌,但是惨烈之际,我唯一取胜的方法便是自爆。

为万世开太平么?吾父?

自爆的一瞬间,仿佛那个在梦中一直出现的瘦俏从容男子突然回头。

原来那是我的父亲李靖,而我是那株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