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她在很小的时候远离了母亲,于是整个人陷入一种自闭和迷茫,后来她看一个关于动物的电影,里面有一段大熊猫的拍摄,雌性大熊猫几乎是终身独居的,只有几个月会抚育自己的孩子,与熊猫宝宝玩耍,教它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在宝宝摔倒的时候把它抱在怀里。但当它能够独自爬上一棵大树的时候,熊猫妈妈远远的望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关欣看着看着,竟然流下泪来,她想人毕竟是高级动物,思维的复杂程度远在熊猫之上,而且人是群居动物,父母子女会因为血缘而终生联系在一起,即使离开、即使逝去,也断不了那份牵挂。

晚上,关欣在笔记本上写下她在美国最后的日记,“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你的笑容摇晃,摇晃已成过往,成为我命运途中最美的点缀,虽一生难以忘怀,但斯人已去,生者如斯。看天、看雪、看季节深深的暗影……”

关欣和孙盛楠准备出发,杰森和阿尔弗雷德都赶来送行,关欣坐上杰森的车,孙盛楠和陆妍坐上阿尔弗雷德的车。

关欣和杰森在聊着普林斯顿最近的趣事,陆妍则是反复叮嘱孙盛楠一定看管好她的女儿,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孙盛楠只得不住的点头,阿尔弗雷德坐在前面也只得耸耸肩,无奈的笑笑。

他们在机场的便利店一起吃了点东西,关欣和孙盛楠准备登机,两个人都没有带很多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国内都有,或者随时可以买到。

两个人走进检票口,陆妍的泪又流了下来,想想女儿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时间过得真快,生命实在是短暂,她既希望女儿的人生能够精彩,又盼望着她平平安安。

杰森也是十分的紧张,满眼是恋恋不舍。他朝关欣用力的挥挥手,关欣微笑着,坚定的点点头……,然后随着孙盛楠一起走向了进站口。

她们乘坐纽约直飞京城的飞机,横跨了半个地球。事先,关欣给方晴打了电话,对于关欣的归来,方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在电话里叮嘱她,“宝贝,要回来了,很好啊,你可以坐直飞的航班,不过要先到我这里来一趟,省的回去瞎撞。”

关欣听她的语气依然是那样平静,稍稍放了心。飞机在天上飞行了十四个小时,于下午方到达京郊机场。

此时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天边仿佛要燃起大火。

关欣拨通了方晴的电话,“方晴阿姨,我们到了,现在可以去您那吗?”

方晴道,“我现在外面,不过没关系,你们过来吧,飞了十几个小时,大概也累了,先洗洗澡,休息一下,晚上我回去吃饭。我已经让助理过去接你们了,这是她的号码……你记一下……”

随后关欣拨打了方晴助理的电话,对方说,马上就到,你们稍微等一下。

可等了半天,助理才赶到,一下车就连声的道歉。

关欣见她是个与自己年纪相当,身材匀称、长相清秀,很精明干练的女孩子,只是她的脸微微发红,有些惶恐。

关欣知道现在京城路堵严重,便对她说,“没关系,你不用紧张,只是等了一会儿而已。”

助理稍稍放了心,嘴里依然说着抱歉的话。

汽车来到方晴在西山的联排别墅,看得出,她喜欢这里的环境,空气清新、淡泊宁静,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杂乱。

方晴在京城有三处房子,另外两处在市区,离她公司都不太远,纯属为了上下班方便。只有这一处在郊外,揽山临湖、景色优美。

关欣和孙盛楠都曾来过这里,却仍然对道路不太熟悉,总觉得曲曲折折、绕来绕去。其实中国古典建筑哲学中,曲径通幽乃是一种妙趣,而且融汇了东方人的处世哲学。之所以说“曲径通幽”是生活中人们处理问题常采用的态度和方法,是因为“幽”也许在这“曲径”之中,“美”可能源于这回转之间。

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风景幽美的地方,这便是“曲径通幽”。古往今来多少通达之人,他们或面对明君,或侍奉庸主,人生弯弯曲曲犹如那望不到尽头的小路。通往仕途的路尽管诱惑重重,但垂钓于濮水者如庄子,悠然忘我者如陶渊明,宁可放弃那看似华丽其实污浊的官场生活。“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弯曲小路的那端,是只属于庄子的逍遥美景。“登东阜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是只属于陶渊明的桃源传说。那弯曲的小路引领着文人墨客到达他们一直崇尚的意境,避开世俗的烦扰,或许这正是“曲径通幽”美的所在,回转之间,领略个中的真谛与哲理。

助理带她们上了楼,方晴已经命人为她们安排好了房间。去浴室洗了澡,两个人倒头便睡。

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呼唤,她们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起来了,宝贝。”方晴摸着关欣的头,孙盛楠此时也坐了起来,“晴姐,你回来了,”

“两位美女,起床了,吃饭了……”说完,她就往门外走去,“quickly”

关欣翻身起来,“方晴阿姨,”她紧跑几步,搂住了方晴,和她一起下楼。

晚餐很丰盛,这边离市区较远,但因为住的基本上是非富即贵,所以每天都会有大型汽车往这边运时令的蔬菜水果和肉类海鲜。

保姆阿姨全职工作,收拾屋子非常认真细致,饭菜的味道也是专业水准,所以方晴给她的薪酬很高。

“坐下一起吃吧。”方晴招呼保姆坐下。

保姆笑笑,“不了,我等一会儿,先收拾一下厨房,你们先吃。”她拿起桌上的红酒,给三个人逐一倒好,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方晴端起酒杯,“来,给你们接风洗尘,以后大家诸事顺利。”

三个人各自抿了一口,方晴问,“怎么样?我这酒庄的酒还不错吧?”

关欣问道,“方晴阿姨,这就是您在法国自己酒庄酿造的红酒啊?”

方晴的眼里充满兴奋和得意,“是啊,口味如何?”

关欣又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我只能说,口感浓郁,柔顺细致,风情万种,给人无限的遐想。”

方晴看她一脸认真,不禁失笑,“其实整个波尔多地区十几万公顷的葡萄园,几千个酒庄,各自有不同的人在经营,并且保持着各自不同的传统和口味。其中的差别也许妙到毫巅,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

孙盛楠也抿了一口,“那年我去波尔多,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的葡萄园,从远方绵延而来,又蜿蜿蜒蜒的伸向远方,我站在绿色的葡萄园里,灿烂的鲜花在我身边盛开……”

方晴笑道,“盛楠好有诗意。”

关欣也笑道,“方晴阿姨,你是什么时候去波尔多买的这个酒庄?”

“啊,那一年,大概是10年,我去法国参观一个合作项目,在巴黎呆了两天,然后去了尼斯和图卢兹,后来客户带我们去了波尔多……”

方晴想起她与那个小村庄的邂逅,那天离开酒店,她就开车出门由着性子随便逛,远远便看见葡萄园的绿色海洋里,一个小教堂孑然独立在山坡上,仿佛天生就是一幅画的样子,她好奇心起直奔过去,很快就在大太阳下画了个草稿,觉得太晒了,进村想找个阴凉的地方涂上颜色。

村子藏在葡萄园里,不爬到高处的山坡几乎就看不见它。出人意料的小,也出人意料地安静,几乎不见游客的身影,连村里人也不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