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关欣和孙盛楠到了地下停车场,关欣去车里拿了东西。
孙盛楠知道,关欣一定是提前给杰森父母准备了礼物。
这是关家人的习惯,从关彤开始,他的车里永远都会放着一些随身的小礼物,以备临时之用,如果是需要参加一些更重要的聚会或者是去拜访更重要的人,那么关彤就会多带一点特殊的礼物给身份、地位特殊的人。同样余娜也是这样,她嫁给关彤之后,自然是受了关彤的影响,比如她那次去方晴家,就随身带了紫罗兰春带彩的手镯和一个精致的名家紫砂壶。
杰森的车停在酒店门口迎候,关欣换了一身衣服,在明媚的阳光里更加的靓丽。
杰森下了车,为孙盛楠开了车门,关欣则很自然的坐在了副驾驶上。
汽车缓缓的驶出门口的导向车道,车厢里放起了红箭乐队的摇滚乐,一阵剧烈的声响过后,杰森忽然把声音调低了,向着后面的孙盛楠道,“不好意思啊,盛楠阿姨,您不介意吧?”
关欣吐吐舌头,孙盛楠道,“没事啊,看不出,你斯斯文文的,还喜欢这么激烈的音乐。”
杰森道,“这里面有很多工业社会陌路的元素,他们的歌声穿过钢铁的响器,有一种生命重新迸发的力量。”
孙盛楠笑道,“这个真是不大懂。”关欣也在旁边打趣,“我也不懂,一帮人乱哄哄的。”
杰森挠挠头,换了一只舒缓的民谣音乐。乡村音乐是孙盛楠的最爱,曲调流畅,如在风中自由的奔跑。音乐响起,孙盛楠跟着曲调轻轻的哼唱。
杰森问,“盛楠阿姨,您也喜欢民谣音乐?那你喜欢哪个歌手?”
孙盛楠道,“鲍勃迪伦。”
“oh,mygod,”杰森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英语,关欣提醒他,说中文。杰森尴尬的笑笑,“我的中文可能还不是太好,有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从小只会说一点SH话,普通话是后来接触了中国来的朋友才学了一些,现在的很多还是跟angela学的。”
关欣笑道,“那你要有提高才行啊,不然别人会觉得我这个老师不称职。”
杰森点点头,他的表情很自信,“我很有语言天赋的。”
杰森的父母都出生于SH老式知识分子家庭,常搞运动那些年月,这些老式知识分子处境艰难,作为臭老九的后代,他们都吃了一些苦。后来上山下乡,文革结束回城,他们同时参加高考,成绩优异,两个人都上了大学,又都申请了美国大学的奖学金,毕业后,进入迈阿密的金融企业工作。
因为迈阿密是美国南部的金融中心,又以拉美人居多,而且迈阿密的金融企业又多是以拉美国家为服务对象,所以杰森的父母不但会说流利的英语,还擅长西班牙语,当然如果是呆在家里,他们还是会讲地道的沪语,就是SH话。所以杰森同样擅长英语、西班牙语和SH话,普通话水平就稍微差一些。
杰森把车停在院门口的车位上,关欣和孙盛楠下了车。
杰森家的庭院与陆妍家又有不同,同样是在美国,因为纬度、气候、环境不同,而美国本身又是多种族的国家,南北差异就更加明显。
“这里是美国的南部,我觉得或许可以称之为小哈瓦那。”杰森向她们做着介绍。
“哦,你去过哈瓦那?”关欣笑道。
“这个,或许……或许美国人到那里去是件危险的事情。”杰森挠挠头。
关欣望了望杰森,是啊,杰森应该算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了,他在美国出生,接受的是地道的美国教育,而她呢?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从小接受的是中国的教育,仁义礼智信。这样想着,她觉得大概他们还是有距离的。至少这距离短时间内的确会存在,包括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等等……
杰森家的院子简单、整洁,小院里种植着热带的植物,远远望去,有一种如同睡莲般的花吸引了关欣。
杰森告诉她,这是迈阿密玫瑰,“MiamiRose。多年生水生植物,酷爱阳光。”
此时杰森的父母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她们了,“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杰森的母亲向前走了几步,很热情的跟孙盛楠拥抱,然后又拥抱了关欣,她拉着关欣的手,很仔细的看着这个女孩子。关欣似乎觉得杰森妈妈其实跟陆妍也没多大区别,总之这个年纪的中国大妈基本都是差不多的。
她这样看着关欣,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杰森妈妈看样子明显比陆妍年纪要大一些,杰森跟她说过,他的父母来到美国,读书、工作,然后才结婚生子,有他的时候,父母差不多接近四十岁了。
几个人进了屋,杰森妈妈热情的请他们坐下。关欣环顾四周,感觉室内跟妈妈在普林斯顿的家也略有不同,杰森的家很宽敞,但装修和摆设依然是中式的,一挂的老红木家具,茶几是黄花梨的,屋里还有中堂条案,只是这些家具就价格不菲。由此推断,杰森的家在美国绝对算的上是中产之家,而且这家的主人崇尚中国的传统文化。
保姆端上了茶,杰森父母看着关欣和孙盛楠,很有兴趣的向她们询问国内的一些人和事。
杰森妈妈道,“听杰森讲,盛楠跟angela都有很好的功夫,怪不得外国人见到中国人都会说,功夫,功夫,杰森从小也很喜欢功夫,可惜这边会中国功夫的人太少了,他也不是那块料。”
杰森点点头,“bruceli,jekichen”
关欣看他做了两个动作,觉得好笑。
孙盛楠道,“我小的时候,是练体操的,后来身体发育过快,个子也高了,胳膊和腿都比较长,不适合练体操了,所以后来就去当兵,被警备局选中,经过了几年的苦练,转业前是上尉。我所练的也不是真正的传统武术,而只是近身格斗,属于实用技击术。关欣小的时候不太爱说话,有些自闭,我发现她对格斗术很感兴趣,而且天姿很好,身体条件不错,所以就认真的教她了。”
杰森父母望着关欣,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关于关彤和泰和投资,他们也约略知道一些,杰森的父亲曾经一段时间,多次来往于中美两国,有一年在国内的一次金融家论坛活动中见过关彤,并且在晚宴的时候,两个人相谈甚欢。
杰森父亲道,“关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看过他的简历,几乎是白手起家,赶上了中国的改革大潮,并且乘风破浪,独占鳌头。他很有头脑,很有眼光,做事果断,很有章法,现在想一想,他那个时候还是那样年轻,就有那样出众的领导才能,经验、阅历一点不输年长的人……”
关欣听别人夸赞父亲,心里还是很快乐的,只是因为罗一鸣的意外去世,因为那个无厘头,莫名其妙的乌木盒子,她才与关彤产生了隔阂,甚至一度以为罗一鸣的死与关彤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与父亲感觉疏远了,似乎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但她却不知道,这正是关彤希望的,他需要女儿安安稳稳的在美国生活,能够过一种安静的平凡人的生活。
“前些年,国内发展很快,令世界震惊,最近增速放缓,经济有转型调整的需求,金融业看来要为实体经济让路了……”杰森爸爸缓缓的说着,大家很认真的在听,这段时间,关欣也几次想起父亲,父亲对她来说是个很复杂的形象。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却没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在关欣的眼前浮现的是关彤豪华的办公室,无休无止的会议,家里有时高朋满座、车水马龙,还有,就是她身边的一大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