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余妈妈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的多，脑子清醒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余娜这才算是放了心，老人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总算是又回到了人间。

以耿剑锋和廖明为首的京海旧部都很快赶到了医院，病房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对于来的大部分人，老太太都是熟悉的，看看这些人，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伤感。

老太太当年也是因为嫁给了大虎子这么一个黑道上的风云人物，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大虎子长得帅，为人重情重义。这样的男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不愁找不到女人。直到结了婚她才知道，嫁给一个老炮式的人物，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那样美好。

一个人在家，她常常会觉得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什么不测。她祈求自己的男人退出江湖，找一个正当职业，无论贫富，一家人总是平平安安的生活。大虎子望着出生不久的女儿，下定决心，与从前的圈子一刀两断。

正当她为大虎子的转变感到高兴，两个人筹划着新生活的时候，该来的也还是来了，她所担心的一切成为了现实。大虎子为了替朋友出头，被人捅了两刀，发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家里没了男人，从此日子反倒安生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确实是辛苦些，可是彻底告别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艰难点她也认了。好在她还有个好哥哥，时常会帮她们一把。

余娜渐渐的长大，就如同一朵盛放的鲜花。看着女儿，她却不禁担心起来，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女孩子太过漂亮，绝不是好事，肯定会有很多心怀不轨的男人时时刻刻打她女儿的主意。

女儿是个疯丫头，从小有股狠劲，懂得保护自己。她十几岁就知道妈妈抚养自己不容易，愿意为她分担生活的压力。余娜美丽，还有一副好嗓子，在酒吧驻唱，每月的收入也很可观。只是老太太总不放心，时常的嘱咐她，对待男人要格外小心，在那种场所，每天与那么多人打交道，千万不能随随便便的动感情，而女人最怕的就是年纪轻轻动了真感情，后面的人生多半就会一败涂地。

还好，余娜在酒吧碰到了耿剑锋。很意外的是，耿剑锋当年跟随过大虎子一段时间，对这位江湖前辈还很有些仰慕，所以他对余娜也就特别的照顾。

耿剑锋不能说没有私心，他从心里是喜欢余娜的。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光彩，迷人的气息，哪个男人能不心动？美人在侧，能不心动的那不是男人，而是圣人。但老耿还是忍住了，他愿意顺其自然，让余娜这朵鲜花自由自在的盛放。

余娜也明白大哥的心意，她对大哥的感情很复杂，感激、亲情，还有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了……

但是她后来认识了关彤，初次见面，彼此印象不错。关彤有南方人的幽默、智慧，也有北方人的义气、豪爽。更重要的一点，关彤那时的事业已经是快马加鞭、蒸蒸日上。

面对关彤的追求，余娜征求妈妈的意见。老太太叹口气，心里不舍，但她倒是愿意余娜嫁个关彤这样的正经商人，离开现在这个圈子，不再灯红酒绿下抛头露面，过一种远离江湖是非的平静生活。关彤虽然不错，可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城，身边还有个女儿，她希望余娜好好考虑，不能冲动，更不要意气用事。

余娜听从了自己的内心，她认定关彤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以给她安全感，给她幸福的生活。她选择了关彤，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与他一起去了海城，到陌生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耿剑锋虽然无奈，却也真心觉得关彤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祝福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

关彤带着繁星也来到了京城，他们来到医院，进了病房。老太太见到外孙，心里高兴，繁星趴在姥姥身边，陪姥姥说话，像只恭顺的小猫。余娜心里感动，早已忘了对他的气恼，只是坐在旁边抚着儿子的头。

关彤站在那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世事无常、人生短暂，母亲辛苦一辈子，儿子的事业刚刚发展，她还没来得及享享清福，就永远的去了。

余妈妈终于可以出院了，余娜没有再惊动别的人，他们全家一起又回到了老房子老院子。

这是一所典型的京城式“四合院”，里面住着三户人家。在四栋相对的瓦房之间，是一个灰砖铺成的长方形小院。院当中砌着个花坛，里面摆放着十几盆盛放的月季花，花瓣微微下卷，层层叠叠。在明媚的春光里，一株株月季花昂首挺胸，它们吸吮着春天的雨露，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微风吹来，满院散发着浓郁的芳香。花坛旁那棵一丈多高的海棠树，枝条被修剪的疏密适度，使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

全家人走进院子，邻居们纷纷迎了出来，打招呼、帮忙搬东西。繁星对北方的庭院很是好奇，他东张西望，在庭院里走来走去，跟周围的人闲聊。

余娜把妈妈安顿好，便去张罗午饭，许婧也在，给她打下手。余娜是烧菜的高手，虽然这些年表现的机会少了，但基础还是有的。高手烧菜，讲究悟性，而不仅仅是技巧，烹饪大师能把简单的食材做到出神入化，可见烧菜是一门艺术，菜品挑选、火候大小都是成就作品的过程。烧菜的人不单为了填满内里、大快朵颐，更是为了震撼心灵，创造有幸福感的生活。

不一会儿，一大桌菜准备完毕。老太太心情很好，关彤和繁星坐在屋里陪她聊天。这些年来她对关彤还是很满意的，知道女婿做的都是大生意，平时很忙，但是逢年过节的礼数却从不会忘，实在过不来，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说明原因，然后把精心准备的礼物派专人送到。

关彤也曾当面跟岳母商量要接她去海城一起生活，但是因为自己习惯了这老街老院老房子，反复考虑之后，还是婉言谢绝了。

关彤给她找了全职保姆，她也用不惯，对余娜笑道，“我又不是地主资本家，从小就是劳动人民家庭，身体好着呢，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关彤听了笑笑，没有坚持。余娜就让许婧给她物色靠谱的终点工，每天过来打扫卫生，干点家务活。好在这边还有表弟、许婧他们经常轮流过来，倒也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

全家人陪着余妈妈，热热闹闹、气氛融洽，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老人家心里高兴，人世间最温暖的就是家，最幸福的就是团圆。

吃过午饭，余娜去厨房刷碗，关彤在一边帮忙。

“你有多久没做饭刷碗了？”

关彤想想，“十几年了吧？”

余娜摇头叹息，“我好像也有很久没做饭了啊，手生的很，今天的饭菜味道如何？”

“嗯，很好很好……”关彤真心的赞美妻子，“这水平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

余娜笑笑，“一会儿你们回去吧，我再呆几天，跟老太太商量一下，估计她可能不会同意，哎，老太太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再就是……”

关彤略有所悟，“莉莉的事，你自己去能行吗？”

“不是还有盛楠吗？把盛楠留下就一切OK了。只是……，我清明不能赶回海城去祭拜爸妈了……”

关彤点点头，“特殊情况，他们能够理解的。盛楠去访客好几天了吧？怎么还没回来？连晚上也不回家？”

“她的好几位师兄弟现在都升了职，过去走走关系嘛。人家那里吃住条件好的很，盛楠旧地重游，肯定是乐不思蜀喽……”

关彤摇摇头，“盛楠现在也开始搞关系了啊，真是与时俱进啊。”说完，他又想起何莉，心里叹息着，觉得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