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草屋

玉兔西坠,天已微明,初晨的太阳从天龙山上缓缓升起,驱散了朦胧大地上笼罩着的银灰色的轻纱,万道霞光透过云隙,为沉睡中的太原洒上了一层金辉。

周瑾瑜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初到舅父家里,于情于理不宜迟起。他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却听到“咚咚咚…”有人前来敲门。周瑾瑜突然想起昨日胤燃临走时说今日要带他见一个人,于是慌忙起身开了房门。

门外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昨日夜里大战阿赤兔的那两个戴了金、银假面的赤衣军官。但是周瑾瑜现在看到的正是他们的真实面貌,没想到这两个赤衣军官居然一对孪生兄弟。在阴深可怖的假面下竟是两个如此俊美的脸颊,眉目清秀,面皮白净。周瑾瑜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有这般长相为何还要戴那假面呢?

左首军官微微弯了腰抱拳道:“公子昨夜可睡得安稳?我们兄弟二人奉了胤将军的命,前来请公子。”

周瑾瑜还礼道:“还不知二位将军如何称呼?舅父可是带我去见一个人?”

左首军官道:“在下燕惊尘,旁边是在下的孪生弟弟名叫燕惊风,在胤将军账下任左右护卫。胤将军已在大厅等候多时,命我二人请了公子随他一同出城去拜见一位高人。”

周瑾瑜听舅父已经在大厅等候忙道:“多谢二位将军,我这就随二位将军前去。”说罢提了剑关上房门,跟那燕惊尘、燕惊风兄弟朝大厅走去。

周瑾瑜对这兄弟二人很是好奇,忍不住问道:“二位将军,可否请教二位一个问题?”

燕惊尘道:“公子不必拘礼,但说无妨。”

周瑾瑜道:“二位将军恕罪,在下只是好奇,二位将军本身仪表堂堂,怎的却要带那样阴深可怖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岂不是更好?”

燕惊尘和燕惊风闻言相顾一笑,也不知如何回答。

燕惊风道:“哈哈哈,公子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我二人有这样女子般的样貌才不得不戴面具啊!”

周瑾瑜更是奇怪:“这是为什么?恕在下愚钝,实在是猜之不透。”

燕惊尘道:“公子听说过兰陵王高长恭么?”

周瑾瑜恍然大悟,说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二位将军也是因为自己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沙场上不足以震慑敌军,所以才铸了假面戴在脸上,着实是高明,那面具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燕惊风道:“哈哈哈,不敢不敢,我们并不敢自比于兰陵王,只是效仿兰陵王,故伎重演,以上报答国家,下报答将军而已。”

转眼,三人已经到了大厅,胤燃正两手背后,抬头望着远处的天龙山。院内已备好了四匹枣红军马,这是四匹上好的军马,均高七尺左右,宽接近一丈,体格雄健,四肢直而有力,可日行千里。

周瑾瑜见胤燃早已站立等候,连忙上前行礼道:“给舅父请安,不知咱们今天到何处去?”

胤燃道:“不远,大南门外十里,随我去了便知。”说罢飞身上马,长鞭一扬,已经当先驰出了总兵府大门。周瑾瑜和燕惊尘、燕惊风兄弟也干练地上了剩余军马,策马扬鞭,跟了出去。

寂静的长街上,马蹄声“嗒嗒”回响,很快便出了大南门,往城外奔去。出了南门,这马更是灭景追风,周瑾瑜竟看不清周遭景色。

不久便奔出了十里地。突然,胤燃勒了马缰,翻身下了军马,想必是到了。其余三人也跟着胤燃下马,周瑾瑜抬头一望,东边半山腰上竟有一户人家,确切地说是仅有一间茅草屋。草屋周围枯枝败叶,乱石嶙峋,毫无生气,景色极是萧条。周瑾瑜猜不到胤燃带他来这里做什么便问道:“舅父,我们到了吗?”

胤燃也不多言,只是回答道:“到了,我们上去看看。”

四人皆是练武之人,爬山倒也不怎么费劲,一会儿工夫已经到了草屋门前,草屋外围圈了一层荆棘栅栏,栅栏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破旧的酒壶拴在门上,微风吹过,摇摇欲坠。

燕惊风正要前去推门,胤燃将他拦住道:“我亲自来敲门。”于是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三下,见无人应答又叩了三下,神形恭敬,在门口站立等候。

周瑾瑜见太原镇的堂堂总兵竟然对一个草屋中的人如此客气,又是十分疑惑,难道这毫不起眼的草屋中竟是一个世外高人?

不久,里边传出了声音:“老朽早已引颈待戮,二位不必客气,来取了老朽性命便是,只是今日不是雨天啊,莫非二位改了规矩?”

里边的声音让门外四人不明所以,胤燃道:“赵老先生何出此言呢?胤燃前来拜见。”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落下一片尘土,呛得周瑾瑜掩了口鼻。

门里出来的人差点惊掉了周瑾瑜的下巴。这不是昨日在三品轩茶楼的那个赵老汉吗!!!

周瑾瑜记得,昨日临走前赵老汉丢下一句话,说自己家在大南门外十里,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第二天就来了,还是在舅父的带领下来的,着实匪夷所思。

周瑾瑜越想越奇,舅父胤燃为什么对他这般尊重有佳呢?难道他真的是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嫡传后代吗?

赵老汉打开房门,见门口真是胤燃忙作揖道:“不知是胤将军光临,失礼了,失礼了。”于是连忙将胤燃四人让进屋内。

草屋极小,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些破旧的日常用具和一个阴冷的土炕,对着门摆了一张千疮百孔的八仙桌,桌旁两只掉了朱漆的桃木椅子。四人涌进屋来,让草屋显得更是狭小,赵老汉让胤燃坐了上座,自己在另一旁坐了。其余三人只得站立。赵老汉有些尴尬说道:“让总兵大人见笑了,寒舍极其简陋,诸位见谅,见谅。”

胤燃道:“老先生多虑了,胤燃看这草屋虽然简陋,有老先生在此居住却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叨扰了。”

赵老汉无奈地笑道:“哈哈,总兵大人说笑了,那就希望鄙处之‘美景’不负将军光临之盛意了。”

胤燃问道:“方才在门外听老先生说有人要杀你,不知是谁能杀的了赵老先生?”

赵老汉叹了口气道:“他们还是找着我了。”

胤燃问道:“谁?”

赵老汉道:“将军可曾听过那只在雨天杀人的伉俪杀手吗?”

胤燃道:“晚辈今日听说他们在太原,怎么?他们已经找过老先生了?”

赵老汉道:“正是!若不是这位少侠出手相助,恐怕老朽早已命归黄泉了。”说罢向周瑾瑜看了看。

周瑾瑜忙道:“晚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老先生不必挂念。”

胤燃不知道周瑾瑜与赵老汉事先已经认识,而且周瑾瑜还救过赵老汉的命,颇有些自豪,对周瑾瑜说道:“很好,不愧是将门之后,快来见过赵老先生。”又向赵老汉道:“这是在下外侄,只因家中出了变故,特来投奔于我的。”

周瑾瑜上前行礼道:“晚辈周瑾瑜见过老先生。”

赵老汉笑道:“好,好啊,后生可畏。”

胤燃道:“不知这对伉俪杀手与老先生有什么冤仇?”

赵老汉道:“唉!这说来话长啊,这是大辽和大宋的世仇,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这恩怨也该了结了。”

胤燃也有些不明白便问道:“这对伉俪杀手与老先生的恩怨竟然牵扯到前朝之事,还请老先生不吝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周瑾瑜在一旁是越听越惊,越听越奇。这荒凉的山岗上,这小小的草屋内,竟然隐藏着一段辽宋恩怨。莫非赵老汉是大宋赵匡胤的嫡传后代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