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近乡情怯,物是人非否?

数世轮回,百年光阴。知非道人可算是得偿所愿,重回故里了。

降临的地方是知非道人的老家附近,山明水秀,风清气朗。唯一的遗憾,大约是山略高了点,地方偏僻了点,出入困难了点。

山水依旧,人又如何?也亏得知非道人的一位好友在他失踪之后,便跟他家里打了招呼,说是因为工作方面的一些原因,不方便与外界联络。类似的套路在网上诸多小说中都有,家里人也就信以为真,还真以为知非道人是在为国家做什么秘密研究之类的。

请纯阳真人使了个障眼法,毕竟知非道人习惯了穿戴汉服,对地星上的着装反倒是不大习惯。不知离开了多少年月,知非道人——唔,在地星上,有时候还是称其名字吧。知非道人沈秋钰心中忐忑,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滋味。也不知祖父母可还安在?父亲母亲身子康健否?那调皮可爱,又有些不懂事的妹妹,现在又怎么样了?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那位曾约定要守三生然诺,共百年夫妻的美丽女子,可还是旧时模样?

在泥土建成的马路上一步一顿,知非道人每多走一步,心里的惶恐便多一分:“却是忘了问问师尊家人情况,否则,也不会这么惶恐。”这么想着,忽然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钰娃儿回来看爷爷婆婆了?女朋友呢,怎么没一起啊?”

知非道人如闻天音,大喜过望。至少,从这句话里可以得知,自己离去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祖父母健在,一切安康,简直是莫大的喜讯。将目光向着这人瞧去,不是别人,正是他祖父的邻居,沈建国老爷子。论辈分,沈秋钰是应该唤他一声曾祖的。歉意地对老爷子笑笑,沈秋钰说道:“建国祖爷爷好,瞧我这眼神,才看到您老人家,哈哈,您老是要去赶场吗?”

沈建国颇为爽朗的笑道:“可不是,去给我那小孙子买些作业本。钰娃子,不是老头儿我说你,就是为国家出力,那也不影响隔段时间给你爷爷婆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嘛。我晓得你们要签啥子保密协议,但是保平安总可以嘛……”

知非道人颇为尴尬,他并不知道这老爷子何以这么说,但是想来也是有人怕家人担心,将自己失踪的事情瞒了下来,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想到这里,对那不知是谁的好人暗暗感激。却听纯阳真人的声音响起:“别瞎想了,你不是失踪,是煤气中毒死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连你的那个姓雨的女朋友也不知道。对了,那个所谓的好心人不用想了,是为师的手尾。就这样吧,给你一周时间,处理你个人问题,一周后,为师再来找你。”

纯阳真人话音一落,便自消失。知非道人便和沈建国老爷子攀谈起来,在知非道人小心试探下,方知自己离开,已是足足两年时间,一时感慨不已。既然在老家附近,惦记着爷爷婆婆,知非道人便别过了沈建国老爷子。放下心中大石的知非道人步子轻快,大步朝着家里跑去。

大孙子两年来杳无音讯,祖父母自是时常想念。只是知道孙子平平安安,老人倒没有忧思成疾这般狗血的情节,不过是清减了些许,头发已不是记忆中的花白,反倒是只有零星的几根失去了光泽的灰发,在一头白色中并不显眼。

意料中的,少不了一大通的数落,当然了,更多的是围绕着女朋友、婚姻、重孙子之类的话题。知非道人时隔百年,再次享受到了大龄男青年在终生大事上的至尊级待遇。好在知非道人连连点头,表示会抓紧时间把婚结了,把娃生了云云。见大孙子态度端正,祖父母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张罗着杀鸡宰鸭,要为大孙子好好补补……

应付过了爷爷婆婆,知非道人拿起了久违的手机。虽是心心念念,但第一个电话却不是打给伊人的。先向父母报了平安,称自己有一周的假期,表示过两天便乘飞机过去一家人团聚。父母自是喜不自胜,殷殷叮咛,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饭菜上桌,才告结束。

用过午饭,沈秋钰再度跟妹妹通了电话,最后才一个人跑到竹林里,小心翼翼的拨打出了另一个号码。当电话接通,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知非道人忍不住眼中沁出了泪水,竟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儿来。

那边的雨霏凝接到沈秋钰的电话,时隔两年,一时间也是心情颇为激荡。两个人到了最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交代,只是约好了那一天见个面,有些话,见了面再细细的聊。

挂了电话,知非道人隐约觉得伊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不过他也没有细想。事实上,此时的知非道人多少有些迷糊了心。此时此刻,只想纵情高歌,大声呐喊,发泄自己的喜悦。没有失去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特殊的情绪的。百年的流离寂寞,错非是这些心愿支撑着,知非道人未必便能撑的下去。此时家人安康,伊人如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好了的,第二天要去妹妹的学校一趟。两年光阴,印象中还是个小屁孩的丫头片子已经跨入了大学的门槛,也不知谈恋爱了没有?嘿,如果有,那小伙子如果不够优秀,可别怨做兄长的要做恶人了。嗯,小不点儿上大学了,应该是长个儿了吧?有多高了?罢了,不想了,左右明儿一见便知。

安静下来的知非道人便开始给雨霏凝发短信。老家信号不好,上网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了。只是对方似乎是在忙于工作,每每不能及时回复,偶有回复,也只是简单的几个诸如“嗯”、“哦”之类的简单词汇。知非道人也不在意,不觉得对方是在敷衍。他知对方是个极尽责的女孩子,工作忙碌,可以理解。事实上,他也是在享受着向伊人倾吐衷情的乐趣,要将自己近百年积攒的千言万语,恨不能都倾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