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地下时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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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梵看着上空的光亮越变越小，便知道自己已经下坠了足够一段距离。
看着那些地板砖的下层，他还恍然大悟，原来这别墅苑不光是屋顶上藏有玄机，就连地底深处也是做了这么精妙的设置。
刚刚自己脚踩的根本不是一般的木板，而是仿木造的玄铁材质，因为那些木板的下边缘已经在散发出黑青色的光芒，待所有地板砖再次重新组合成一块面板的时候，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整块密不透风的玄铁板。
这么沉重的一块玄铁板，加上根本无处落脚，无处受力，步梵很清楚地认识到，纵使是自己的力量应该也没办法将其冲击开。
这个黑洞的深度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他催动起内力，脚步变轻，然后踩着黑洞的边缘慢慢往下滑，让下坠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脚上的感触已经让他能清楚地辨别出这方寸之间的玄机。
自己似乎是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地穴，而且像是那种人工制造的密室，因为每一脚踩上去不是软软的土壤，若是土壤的话，稍稍用些气力就会有砂石滚落出来，相反现在每一脚踩上去，却感觉光滑冰冷，一道深入骨髓的寒气，不断往身体里猛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墙壁应该都是用某种冰晶凝结而成，而且会是特殊构造的寒冰。因为在步梵的记忆里，只有一些山脉稀有的百年寒冰，千年寒冰才会有这般的触感和构造。寒冰是常年冷气集聚而成，受过最凛冽的风雪暴打磨，中原地区的寒冰当属天山派那边最为精致，寒冰极寒，在一般的温度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融化的迹象，即使是高温火焰炙烤，也很难将寒冰溶解。
这种设置也明显是为了防止有人能够爬上去，所以专门将寒冰置于玄铁板的下端，这样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彻底将这个地穴变成密不透风的囚笼了。
他一直往下，让自己速度慢慢加快，终于看到脚下的一点点光亮，犹如漆黑长夜尽头的一束黎明之光。光亮变得越来越浓密，点点星火像是飞舞的萤火虫，在他的面前慢慢铺陈了一条路。
那光芒越来越亮，并慢慢有了颜色，是那种无比深邃的火红色，一切的画面终于渐渐有了轮廓，步梵脚上又用了几分力，让自己的内力全都聚集在脚底，眼看着就要到洞穴的尽头，他连连使出一招幻影步。
伴着几道轻飘飘的残影在空中滑行，伴随着几下缓冲，他稳稳地落在地上，也在这一刻看清楚这马传华这个私人小洞天的全貌。
当一切的景象都映入眼睛后，他还是觉得有些惊讶，这个地穴似乎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洞穴，地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有鸵鸟蛋大的玛瑙石，有金光闪闪的黄金衣，有青翠欲滴的夜光杯，这些珍宝就像破烂一般被杂乱地堆积在洞穴底端，步梵落下时，双脚甚至已经陷入到这些珍宝堆里，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是踩碎了很多块。
再看看周围的墙壁，就更显得古怪了，这底层的土层并没有像上层部分那样有寒冰包裹，而是毫无遮掩的裸露在外面，但是岩层之上确实燃烧着一团又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就像黏贴在岩层上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依附，就那样诡异的悬在那里，也正是因为这些火焰的光芒，才将珍宝堆映衬得无比火红光亮。
这样景象全都汇集在一起就让步梵觉得有几分诧异了，他在怀疑像这样的深邃的地底真的只是马传华的小金库那么简单吗？看样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
步梵在地上落脚几秒之后，黑漆漆的上空也有另外三个人影坠落下来。
“许院主，李门主，我们要到底了！”
一同坠入地穴的另外三个人中突然有个人大吼了一声，然后三个人便各自展开了动作。
那白发的老者狠狠拍了墙壁两下，然后双脚微曲，反方向朝着上空冲刺，用了一招丐帮虎系武功中的白虎啸山林来缓解下坠的力度，地穴底部一瞬间充斥起一声虎啸。这一招自然是有奇效的，他直接安稳地落在了珍宝堆上，不过也还是压碎了不少的珍宝。
而那个身材高大的李门主则是朝着地下猛挥了一拳，打出一招义拳，直接把自己往上震飞了数米，也是同那丐帮院主一样的原因为自己做缓冲。
这两人的功力其实都算不上是精湛，一眼看上去应该也就是在气海境到通脉境的过渡期那个级别，但是毕竟是年岁已经大的老江湖，还是有些经验，这样的高空坠落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最后关头还是稳住了阵脚。
可最后一个一身蓝衣的醉酒少年就没那么幸运，就看着他一路吆喝着，头朝下就坠落下来，都快到最底下了也看不到有什么动作，逼得步梵只能内力外放，形成了一道北冥真气的障壁，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保护，但因为蓝衣少年的动作实在太大，还是摆出一个大字形摔进了珍宝堆里，脑袋朝下直接埋进里面，只留两只脚在外面扑腾。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许院主和李门主连忙把蓝衣少年从珍宝堆里给提出来，少年大喘了两口气，把自己背上那把有些简陋的木剑直接丢到一边，直接平躺在了珍宝堆上休息起来。
“一剑兄弟，没事吧？”
“谢过两位大哥了，不然小弟我是真的要憋死了，现在好多了，就是刚刚这一摔脑袋还有些晕而已。”
少年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话说完直接翻腾起来开始在珍宝堆里翻找起宝物来。
“我就说这个混蛋有小金库吧，你们看……让我说准了，抓紧找找这珍宝堆有什么上好的宝贝，我拿了还能去换酒喝。”
“一剑兄弟……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呢？现在我们都陷在这地穴之中了，看着地穴有最起码十米高，咱们怕都已经成了笼中鸟了！”
一身黑衣的李门主明显火气有点大，攥了攥拳头开始质问起地上的少年来。
“要不是你非要收缴这马传华的财物，我们哪会有这样的境遇，那几个丐帮的小兄弟现在都死无全尸了，你啊你！不给我解释，也要给许院主一个解释。”
“李门主不必动怒，这事情也不是一剑兄弟的错，要怪就怪我们自己没有提前预料到这个马传华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之前我派弟子观察了他的这别墅苑很久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层玄机……现在我们争吵也没有用，还是想办法如何逃出这鬼地方吧。”
许院主话是这么说，但当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那块玄铁板，还有此刻被红光倒映着诡异光辉的那一层层寒冰的时候，他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逃出去可就难了……”
许院主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蓝衣少年竟然长着嘴巴打起了瞌睡，嘴角还挂着几个泡泡。
“一剑兄弟……哎。”
蓝衣少年就这样突然的睡着了，让李门主有怒火也无处发泄，他与许院主对视了两眼，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一旁还在端详石壁上火焰的步梵身上。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两个人皆是一惊，因为刚刚那事情发生了太过突然，大家都在忙着躲避墙壁飞出的暗器，也没有人真的注意刚刚那个被他们假意抓住的灰衣少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们意识里这个少年已经早在第一波暗器发射的时候就该死掉才对，现在竟然在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这位小兄弟……你。我以为你……”
“托三位的福。”步梵有些无趣地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们一定是坑不了我的，我还以为你们一定是能轻松摆平那个马传华，结果还是被你们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小兄弟你能从那上面落下来保证自己安然无恙，说明你一定不简单，可我不知为何从未在元平县听过你的性命。”
步梵有些无奈，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是吴长劳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到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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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于艳丽摇摇头道。“我就考一个宋朝的知识好了。”
要考历史吗？这些学院的俗人整天拘泥于方寸角落，又怎知江河之壮美，天下之辽阔。又怎么会知道是步梵这样的人在推动着历史的车轮。
“你就回答一下武穆将军是在何处死的？为何而死？这种问题都是历史课本里的基础，不算老师难为你吧。”
“武穆将军……”这个名字一下窜入步梵的脑海，竟让他浑身有几分悸动。简单四个字蕴含着太多风云飘摇了，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心如刀割。
“阿梵，将军是死在大理寺的风波亭，是被奸佞秦桧陷害而死的。”宋书在一旁轻声给步梵说着答案，但此时步梵的心绪早已不在这儿了。“快回答啊。”
武穆，他前世的结拜兄弟，太多的往事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每一帧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感伤。
当年他与武穆一起编写武穆遗书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步梵对着窗外的天空沉吟起来，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再去回忆那段时光，轻轻低吟完这首诗之后，步梵把宋书告诉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回答错误！你那只是书本上写的而已。”于艳丽笑意盈盈地说。“但我告诉大家他的死因可没这么简单。”
“啊？”台下的学生一脸茫然。“书上写的都不对吗？这于老师是故意要整步梵啊。”
于艳丽摆了摆手。“安静安静，我来告诉大家好了，武穆死其实是死在自己手里，就死在他不能看清形势，终究只是愚忠罢了，同学们我们这个时代，要讲究处事圆滑，要讲究讨得领导欢心，可不能像武穆一样，千万别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给误了前程。”
想必这个答案是这些学生也没有听过的，大家都吃惊地咦了一声。
”这话不是我说的，使我们鲁东省政法高官高育良说的。”于艳丽得意地说道。“知道什么叫莫须有吗？就是有可能有，你的回答有可能对有可能不对，所以就是不对。”
于艳丽这个女人，其实一脑子全是市侩思想，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若做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她反而会嘲笑你愚蠢，这种坏念头自己心里想想就得了，她还乐此不疲地反复传播给学生，乱抛私货。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步梵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怒火，若不是他在强行压制自己，体内那股北冥功所孕育的内力时刻都会爆发出来。
“你给我住口！”
步梵突然厉声沉吟了一句，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你刚刚的话实为一派胡言，武穆将军英勇盖世，心怀天下，不是你这样的俗人可以指指点点的。”步梵看起来依旧很平稳，但声音中的威严和气势却是着实让人一惊。
“你……”于艳丽压根没想到步梵敢顶撞她，一直以来，步梵都是她课堂上的出气筒，今天步梵的反常让她着实一惊，身子打起哆嗦。“你......敢骂我？你竟然骂老师！反了。”
全场同学如同冻僵了不般，目瞪口呆地看着步梵，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穷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有底气。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突然响起了，一帮其他班好事的学生听到于艳丽的怒吼声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一时间教室外人头攒动。
步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历史好了，武穆将军确实是死在大理寺风波亭，但究其死因……”
“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于艳丽不屑地回答。“你若说不出来，我会通报校长申请开除你的。”
步梵长长叹了口气。“武穆将军入狱之后，我曾连夜骑着快马从泰然山赶到大理寺，当时的打算是要和韩世忠将军一起劫狱把武穆将军从风波亭救出来，那时的大理寺戒备森严，那狗皇帝派了几千兵马守在大理寺，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但武穆将军本身就是先天境的功力，当时的我也早已步入了先天境，再加上通脉境的韩世忠将军以及大理寺少卿李若朴，救下武穆将军并不是难事。”
步梵说完，全场一片茫然。“这家伙在搞什么鬼？是在编故事吗？”
“武穆将军却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是他自愿赴死的。你们以为就凭宋朝那个狗皇帝，就凭那些虾兵蟹将真的能奈何得了我武林盟一位先天境的高手吗？
他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或许是为了自己所坚守的忠义，亦或许是为了让宋朝的军民免于战乱之苦。”
步梵越说越快，于艳丽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住嘴，步梵！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先天境，什么武林盟？你这是在嘲弄课堂吗？给我出去！”
步梵根本不再理会于艳丽，自顾自地说着。
“当那些刽子手准备对武穆将军进行凌迟酷刑的时候，我于心不忍，便在远处射出了要他性命的一箭，为的是不想让他遭受这种屈辱，习武之人可以死于江湖，死于刀光剑影，但死于这些朝廷走狗的手中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这故事是他亲身体味过的，自然讲的真真切切。
前世时步梵之所以想要号召整个武林讨伐朝廷，武穆将军的死其实是个最大的诱因。
“有意思！这故事讲得有意思，原来武穆将军是被你杀的。”
“没想到步梵这家伙挺会编故事的。我看他这是故意气于老师的吧。”
没有人以为步梵说得是真的，大家都以为这是步梵在公然对于艳丽进行挑衅，所以满口胡言来激怒于艳丽，一下子教室里又乱了起来，大家开始煽风点火，不亦乐乎。
“你！”于艳丽气得嘴唇发紫，头上满是汗水，把她的浓妆都差点给冲花了。“步梵……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于艳丽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讥讽的神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肥胖的脸上像蒸煮一般通红。
步梵目不斜视地从于艳丽的眼前走过，犹如一缕青烟一般转瞬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