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前世残局（下）
“你作为中原高手之一，家国兴亡你有必要了解，不然你这一身武功又为何而练呢？”步梵有些严肃地说了句。“这次你听也要听，不要也要听。”
逍遥子依旧卧倒在水面上，然后拿着酒杯细细品味，也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看来这武林盟主就是有底气啊……”
步梵挥了挥衣袖，浓密的眼眉中透露出一丝杀气。
“你知不知道岳家军班师回京了？”
“又是岳家军……”逍遥子无趣地摆了摆手。“这军队上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次与金军的对决可是耗费了岳武穆将军十年的心血，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必胜之局，岳武穆上书争辩，得到了却是十几道班师金牌，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可想而知现在朝廷乌烟瘴气到什么程度了。”
“大哥……宋帝昏庸无能的事情早有耳闻了，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啊。”逍遥子慢慢坐起身来，神色也稍稍正经了几分，手里拿着一枚白字，准备往棋盘上寻找战机。“这个时候确实有点可惜了，怕是那岳武穆将军要凶多吉少了。”
“岳武穆是当今朝廷为数不多还有骨气抗敌的汉人，他若是死了，怕是大宋就真的要亡了。”
“大宋……”
“据我的探子了解，朝廷中有风声说会把岳飞以欺君之罪镇压在大理寺，若真有此事，那我就必须做点什么？”
“大哥你要做什么呢？劫狱吗？这件事情你可要好好想想了，要知道我们武林和庙堂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一个武林盟主若参与到这朝政之事中怕是有几分不妥吧。”逍遥子摇了摇头。“再说到时候肯定是有重病把守，你难道号召整个武林与朝廷为敌吗？”..
“我会一个人去……武穆将军入狱之后，我会一个人赶往大理寺，然后韩世忠将军一起劫狱把武穆将军从风波亭救出来，我知道那狗皇帝一定会派几千兵马守在大理寺。
但武穆将军本身就是先天境的功力，加上我再加上通脉境的韩世忠将军以及大理寺少卿李若朴，救下武穆将军并不是难事。”
步梵这话说得并不激动，但却似有千斤重量，让逍遥子隐隐皱起了眉头。
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大哥……你精通儒释道的精髓，应该很清楚一件事情，救不救岳武穆将军与大宋的命数并没有多少关系，就像咱们现在下的这盘棋一样，我白子的大龙已经势如破竹，你黑子就算用尽机关算计也破不了这已经跃了龙门的金鳞啊。
现在的金军还有蒙古军就像这白子，而宋朝就像黑子，败局已定，任是仙人再世也是无力回天啊。”
“若这黑子不是宋朝，而是我呢？”
说着步梵猛得落下一子，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让本来波澜不惊的水面泛起了波纹，一声急湍的水声在脚下回荡。
观棋台上冰封的棋盘也顷刻间冒出几道细微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凛然的寒气。
“……”
逍遥子整个人愣住了，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突然间散发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惶恐。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刚刚说得确实没错，其实岳家军的胜与负并不足以改变大宋的命数，从徽宗赵括到现在的赵构，一个个都是昏庸无能，只要他们还在当政，大宋就无力回天。”步梵冷静地说这。“但如若我们中原武林可以将赵家取而代之，我觉得不管是金还是蒙古，都不敢造次。”
“你可知道这叫做什么吗？这可是谋反。”
“我没想过做什么皇帝，我只是看不惯我泱泱大国不战而降，要俯首称臣的窝囊样子，看不惯我大宋子民被番邦烧杀淫掠，灭了金国和蒙古之后，我会选出一个人做皇帝……”
逍遥子缓缓落下一子，手指甚至依旧有些颤抖，在他的身下的水面也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纹。
“武林就是武林，步盟主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先天境武者确实可以以一敌百，改变这历史的车轮，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避免参与到这硝烟之中，你是武林盟主，不管是金还是宋你都是武林盟主，你要做的只是权衡武林门派，而不是染指天下！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不光俗世遭殃，就连武林也不得安宁。”
逍遥子的这一句说得也有几分凛然，正在空谷中回荡起一片声浪。
步梵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他这个动作代表着今天的棋局已经点到为止了。
“武林本就和俗世连在一起，这些番邦早就渗透到咱们的武林帮派之中，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我们刚刚灭掉的唐门吗？还要那天剑门，那走马帮，金国人不按规矩办事，我们又为何还要遵循这死板的规矩呢？”
逍遥子也放下了棋子，观棋台的棋盘瞬间消失了。“我这样说好了，你若提及此事，那丐帮的老叫花子就会第一个站出来反你，你是知道丐帮最讲究忠义，然后那张真人，那达摩大师也同样会反对你，到时候即使是你这天下第一的武功，依旧会孤掌难鸣。”
“忠义……呵呵，逍遥子你这话说得可是一点也不逍遥啊，现在的赵家哪里值得我们忠义？对待明君讲究忠义，对待昏君，忠义就是罪孽。”
说着步梵轻轻一跃，就从观棋台上飞了下来，他轻轻踩着水面，跃到了河岸之上。
“逍遥子，我之所以会把这件事说给你听，是因为与你交情最深，我现在只想问你，若我让武林盟取代赵家皇室然后一举灭了金和蒙古，你会不会助我？”
逍遥子坐在观棋台上没有动弹，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水面，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
“我不会反你……
更不会助你。但我希望你不要逆天而为。”
步梵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谷口的方向走去。
“你这家伙，酒也没喝完，棋也没下完你就要走了吗？”
步梵慢慢回过头，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平稳的笑容。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如何破解你那盘烂柯谱了，下一次再来这逍遥谷我一定破解给你看。”
“你可真会说大话啊。”逍遥子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刚刚说得那些都是开玩笑是不是？”
步梵没有回答，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谷外的方向走，那里的云雾不知何时变得浓稠起来，竟有些遮天蔽日的意味。
两人纵使是武功高强也无法窥探天机。
谁也不会知道，在岳武穆死于风波亭的一个月之后，武林盟主步梵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下陨落泰然山。
当世第一的武学奇才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消亡……
故人逝去，空留一盘残局。
而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