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功初成2.0

当步梵跟着宋书走进三年二班的教室时,他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这惊呼有着多重含义,一是惊呼步梵这几乎从来不上课的人今天竟然来了,再就是惊呼步梵昨天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为什么现在看起来竟然安然无恙。

步梵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教室最后方的角落,紧靠着窗户,转头就能看到校园里的白裙飘飘,柳絮纷飞,人来人往。

前世他也曾经在儒家的天书院修习四书五经一段时间,那是他还没踏入武林,想的是考个功名过个安稳日子,可当他看到那些儒家高手舞剑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油然而生,而后他便毅然决然离开了衣食无忧的书院,开始在江湖一个人闯荡。

现在回到了这温馨的小地方,自然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书院的模式几乎没有变化,学子们埋头苦背,废寝忘食,只为在最终的考试中讨个好机缘。可没人知道,他们手里的那些书其实一直被他们大材小用,许多书籍中都藏着足以让一人睥睨武林的心法诀窍,不求甚解地死记硬背真的是暴殄天物。

步梵就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翻阅堆积如山的教材,越看越觉得入迷,单是一本《历史》就让他明晰了这一千年来到底发生了多少事,王朝更替,斗转星移,分分合合,这世间万物确实犹如被强加了一条轨迹一般在有条不紊的运转。

“或许达摩祖师说得是对的,当年即使我灭掉了朝廷,恐怕也救不了中原……”

步梵正浮想联翩之间,却听到教室前方传来一声凌厉的吼叫。

“步梵!给我站起来!”

抬头一看,讲台上就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打扮看起来很是怪异,这样的身材竟然还穿着一件束腰的花裙子,强行勒出了小腹上三条沟壑,脸上涂抹着惨白色的浓妆,嘴唇却像食肉寝皮了一般鲜红,她应该就是今天朱文心说得那个哭丧老太了。

哭丧老太本名叫于艳丽,不得不说朱文心给她的外号还真是贴切呢。

步梵在仔细一瞅,发现昨天与他有些摩擦的王连英此刻就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王连英回头看着步梵,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怪笑。看到这阴险的样子步梵一下就明白了,看来王连英是打了个报告,让于艳丽来挖苦自己一番。

“步梵,你刚刚是不是有走神了?”

“啧啧啧,看你那个鬼样子,一看就是来混吃等死,都高三了大家都在用功读书,你呢?”

“我看你啊,还是别来上课了,我的课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朝思暮想要来听,你还是让出个位置好了。”

“反正你也考不上大学,我看早些回你们县城找个苦力活混口饭吃得了。”

“听说你还在追求人家小姑娘,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转弯都要厚啊。”

于艳丽的话果真是刻薄之极,她这连珠弹式的一句又一句,惹得哄堂大笑。宋书就坐在步梵的身旁,用力拉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千万别动怒。

步梵怎么会动怒呢?这就是一个学堂的老师而已,况且还是一个女人,自己一个武林盟主,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心胸再狭隘,也不至于和她斗气。

他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转身看向窗外了,这叽叽喳喳的叫声折煞了这么美的清晨。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现在我提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上来,就继续在这听课,要是答不上来……”说着于艳丽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配上她那浑圆的身材显得分外讽刺,又惹得教室一阵讥笑。

“老师,你这不是难为他吗?他这笨蛋啥也不会,肯定是一问三不知……”

“步梵几乎都不来上课,怎么可能答得上来,于老师也太会整人,明着是提问问题,实际上就是给她的侄子王连英出气。”

步梵都还没有回答,教室里就是一阵骚动。

宋书则在一旁小声嘀咕着。“阿梵,你放心,一会我把答案偷偷告诉你。”

步梵笑着看了眼讲台上动作滑稽的于艳丽,只淡淡说了句。“老师你提问吧。”

“哼哼。”于艳丽咧开血红色的嘴唇,露出了一口白牙,那眼神很是贪婪。“我就考一个宋朝的知识好了。”

倘若是别的朝代,步梵还真可能会有些棘手,但这宋朝恰恰是前世步梵所处的时代,可以说他的理解要比这些生硬的书本还要精准,想的这心里便暗暗发笑起来。

“你就回答一下武穆将军是在何处死的?为何而死?这种问题都是历史课本里的基础,不算老师难为你吧。”

武穆将军……这个名字一下窜入步梵的脑海,竟让他浑身有几分悸动。

这个名字真是蕴含着太多风云飘摇了,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心如刀割。

“阿梵,将军是死在大理寺的风波亭,是被奸佞秦桧陷害而死的。”宋书在一旁轻声给步梵说着答案,但此时步梵的心绪早已不在这儿了。

太多的往事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每一帧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感伤。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步梵对着窗外的天空沉吟起来。“那一天真的是阴雨连绵……”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再去回忆那段时光,轻轻低吟完这首诗之后,他选择了沉默。

“步梵,你答不上来的吧,我猜你这吊车尾就答不上来,我来告诉你们吧,武穆将军死在大理寺,名义上是被人陷害而死,实际上却是自己害死的自己。”于艳丽笑意盈盈地说。“武穆死就死在他情商低上,不能看清形势,终究只是愚忠罢了,同学们我们这个时代,要讲究处事圆滑,要讲究讨得领导欢心,可不能像武穆一样了,千万别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给误了前程。”

想必这个答案是这些学生也没有听过的,大家都吃惊地咦了一声。

“于老师,说得有道理啊,不光给我们讲历史,还教我们处事之道。”

“今天真是学到了,看来光学习书本知识是一点用都没有。”

于艳丽这个女人,其实一脑子全是市侩思想,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若做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她反而会嘲笑你愚蠢,这种坏念头自己心里想想就得了,她还乐此不疲地反复传播给学生。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步梵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杀意,若不是他在强行压制自己,体内那股北冥功所孕育的内力时刻都会爆发出来。

这老师如果就此打住也就罢了,但她竟然在公然侮辱武穆将军,那可是步梵最敬佩的故人了。

“真是一派胡言!武穆将军英勇盖世,岂容得你这贱民在这儿指指点点!”步梵怒吼了一声,手指着台上的于艳丽。“你这种嘴脸算什么为人师表。”

“你……”于艳丽一惊,身子打起哆嗦。“你敢骂我!”

全场同学如同冻僵了不般,目瞪口呆地看着步梵,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穷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有底气。

步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好了,武穆将军确实是死在大理寺风波亭,但究其死因,是死于我那致命的一箭。”

整个教室先是一片哗然,紧接着就是雅雀无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武穆将军入狱之后,我曾连夜骑着快马从泰然山赶到大理寺,当时的打算是要和韩世忠将军一起劫狱把武穆将军从风波亭救出来,那时的大理寺戒备森严,那狗皇帝派了几千兵马守在大理寺,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但武穆将军本身就是先天境的功力,当时的我也早已步入了先天境,再加上通脉境的韩世忠将军以及大理寺少卿李若朴,救下武穆将军并不是难事,但武穆将军却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是他自愿赴死的。

你们以为就凭宋朝那个狗皇帝,就凭那些虾兵蟹将真的能奈何得了一位先天境的武林高手吗?

他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或许是为了自己所坚守的忠义,亦或许是为了让宋朝的军民免于战乱之苦,但不管是什么因由,他的精神都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当那些刽子手准备对武穆将军进行凌迟酷刑的时候,我于心不忍,便在远处射出了要他性命的一箭,为的是不想让他遭受这种屈辱,习武之人可以死于江湖,死于刀光剑影,但死于这些朝廷走狗的手中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步梵的话就像一段喃喃道来的故事,听得许多女同学几近痴迷,听得男同学也拍手称赞。

这故事是他亲身体味过的,而且可以说是永生难忘,自然讲的真真切切,前世时步梵之所以想要号召整个武林讨伐朝廷,武穆将军的死其实是个最大的诱因。

“武穆将军是大英雄啊,我们应该学习才对,怎么能说他不识时务呢?”

“大将军虽然死了,但毕竟生前无怨无悔,这总比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要强得多。”

“对啊,看来于老师说得也不全对嘛。”

一下子教室里又乱了起来,很多同学开始对于艳丽刚刚那番言论表示质疑,于艳丽一向对课堂有控制力,但今天却因为步梵一番话搞的彻底失控。

“你!你!你!”于艳丽气得嘴唇发紫,头上满是汗水,把她的浓妆都差点给冲花了。“步梵……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于艳丽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讥讽的神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这一着急竟然把身上那塑身的裙子给硬生生撑爆了,她连忙用手挡住,肥胖的脸上像蒸煮一般通红。

步梵目不斜视地从于艳丽的眼前走过,犹如一缕青烟一般转瞬消弭。

“老师,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的声音冷静而深沉,听起来竟让人有些冷彻彻地。

他已经在尽力隐忍了,倘若是在前世,说这种话的人,祖坟上的草木怕是比人都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