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芳心是可

“你小子再说一遍？”无极城主怒不可遏，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昆仑派的无极鹰爪功，索命一样抓住病人的胸口。

储云峰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反抗，也不打算反抗。如果无极城主愤怒之下捏死他，也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他苦笑一声，黯然的闭上眼睛，反正也只有三个月了，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呢？

无极城主气得浑身发抖，骨节咯嘣炸响。依照他以前的脾气，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储云峰的脑袋就该搬家了。他阴沉着脸说，一针见血的说，“你嫌弃我女儿是残废？”

这句话实在恶毒。少女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轮椅的轮在悲伤的自转。秃鹫想扶起少女，少女拼命挣扎不让他扶。那张充满阳光的脸，撒满泪水，梅雨时节的江南也没有那么阴沉，叫人不忍直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就这样毁灭，多么令人惋惜。

“不……不是的，”储云峰说，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生气，阴气很重，“一个孤儿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呢，姑娘不弃，是在下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我们的相遇太晚，二小姐生死未卜，我怎能再谈娶亲之事。如果我这样做了，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二小姐？”少女抽噎说，挣扎着爬起来。秃鹫连忙把她扶到轮椅上坐下，推着她来到储云峰面前。无极城主松开了钳子般的鹰爪，退到一边。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能说说……说说她吗？我很想听。”

储云峰无可奈何，只好把他和雪花神女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很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少女羡慕的闭上眼睛，细细回味，他们那段可歌可泣的恋情。她脸上又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江南梅雨过后的天空也没有如此澄澈，如此动人。储云峰有点痴，的确是相见恨晚，不然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和少女在一起。但，他不能那么做，二小姐还在受苦。

“要是我也能和公子一起经历那些风风雨雨，”少女天真的说，“即使被天底下最坏的人抓去受酷刑也值得。可惜……”少女低下头看着麻木僵硬的双腿，泪水扑簌簌滴落在上面。她嫩白的双手绞在一起，那样用力，几乎要折断手指。纵使储云峰愿意，她的双腿也不允许她天涯浪迹。

“姑娘若不嫌弃，救出二小姐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大好河山，”储云峰不敢相信他说出这样柔情蜜意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可惜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生生承受。他这样做，无异于对少女的承诺。他背着二小姐做这样的事，将来怎么面对。不过没关系，反正只有三个月寿命了，二小姐会原谅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吧。

“真的？”少女不哭了，言笑晏晏，真是个可爱的丫头，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能和公子一起游历一番此生无憾了。”

“这婚到底还结不结，”无极城主说，立在旁边看两个小年轻又哭又笑，实在不舒服，“好啦，这样吧，老夫退让一步，姑娘，你就做小吧，反正人家二小姐先认识储少侠的，凡是总该讲个先来后到。”他认为非常有礼貌，也非常合理，无极城主的掌上明珠给别人做小，实在是很委屈的。不过他的确看上了储云峰这个少年英雄。能以一敌四，对战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四大魔头，这份功力，这份豪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储云峰调理了一番，觉得身体恢复不错，打算尽早去找二小姐。欧阳姑娘死活要跟着去，无极城主死活不同意。最后，他们不得不折中，让秃鹫陪着储云峰去找二小姐。无极城主语重心长的告诫储云峰不要乱运用内力，要是神兽丸不受控制，他的身体会爆炸的。他为储云峰准备了一个皮囊，全是疗伤的圣药。平常人获得一粒都能武功大进。这些是无极欧阳城主的全部家当，为了这个未来女婿，他下的本钱的确不小。储云峰感恩戴德，本来不想收下，可是欧阳城主硬塞在他的怀里，并扬言，要是不拿那些药，就不让他走。储云峰只好恭恭敬敬的收下。他内心的愧疚更深了。

欧阳姑娘是含着泪送储云峰出无极地宫的。

储云峰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脉脉含情的赠别。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低着头，默默的走出洞口，头都不敢回。他害怕回头就不想走了。每天被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实在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他好像已经习惯一睁眼就看到少女明亮的俏脸，明亮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也没有感到寒冷。走起路来也晃悠悠的，差点跌进一个大坑里。要不是秃鹫及时拉住，他该有多狼狈。他就这样魂不守舍的出了无极城。有秃鹫在，的确省了不少功夫，他上次进无极城，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一座山坡上，储云峰猛然想起他的两个义兄。

“秃兄，这是哪里？”储云峰说，四面看了下，非常陌生。肚子也有点饿了，找了块石头，掌力推出，上面的积雪被吹走。“坐。”

“储兄弟，我得说两件事，第一不要随便用内力，万一催动了神兽丸，那麻烦就大了，”秃鹫让储云峰先坐下，他才坐下去，“还有，请叫我李牧云。昆仑李家的李牧云。”

“你不是秃鹫吗？欧阳城主也是这么叫你的呀，”储云峰困惑不解，拿出包裹里的食物，都是欧阳姑娘精心为他准备的，拿在手上都觉得暖和，“吃点？”

“哎，那是在一平子起的名字，我不喜欢，现在也不是昆仑派的弟子，”李牧云吃了块饼干，酥软爽脆，“嗯，表妹的手艺见长，以后叫我牧云也行。”

“好，云兄，”储云峰咧嘴一笑，饼干碎末喷了出来，“这样可以了吧。”

“随便，”李牧云苦着脸，“原来你也俏皮得很。”

吃完东西，李牧云用手半遮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了下一步要走的道路。

“我们这是去哪？”储云峰急切说，“我还有两个兄弟在洞口附近的山洞里呢。”

“那个洞口？”李牧云说。

“不知道，反正是正对着无极城的，”储云峰说，在冰天雪地里，他连三岁孩童都不如，要不是李牧云带路，他肯定会迷路的。

李牧云好像知道路，返回去，走进旁边的小道。储云峰默默的跟着。翻过一个山坡，走了一段非常狭窄的悬崖小道，储云峰总算看到熟悉的场景了。威武的无极城门，大道笔直的通向山坡。他几乎要欢呼出来。他高兴得施展出踏雪无痕，一溜烟跑到洞口，一切如旧。他的心放下来。

他没有等李牧云，径直去藏刘擎天和惊崖的山洞。可是，叫他绝望的是，山洞空空如也，他的两个义兄不知去向。

李牧云赶上来，追问，“怎么回事？”

储云峰盯着人去洞空的山洞发呆，“他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