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千年古都

偃师城位于洛水北岸，大河之南，嵩高、少室等诸山之北，上游是洛阳，下游百里处为虎牢，乃翼护洛阳的战略要塞，亦是东拒李密的前线基地。

若偃师失陷，会直接动摇洛阳的安稳。

偃师之于洛阳，等若虎牢之于荥阳。

现今王世充率兵至偃师，立即直接威胁到虎牢的存亡，故李密必须作出反应，或守或攻，绝不能不小心筹度。

一行人策马停留在偃师城外山丘之上，萧峰遥指偃师城，道：“前面就是偃师了，从李密口中得知，里面驻着两万精兵，亦是王世充抗衡李密的资本，小轨有何看法。”

刘仁轨从容道：“王世充今趟敢出兵，该是看准李密虽打败宇文化及，但却元气大伤，故趁机痛加挞伐。”

萧峰道：“小轨以为此战胜负如何？”

白清儿神色移动发，知二人接下来的谈话实为重要，不禁留心细听。

刘仁轨道：“今早祖君彦带着我跟弟兄们参观了下瓦岗军的军营，虽说祖君彦有意在我面前展示实力，但不得不承认，瓦岗军确实人人斗志昂扬，信心十足。故此，属下以为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气势上，李密均占据了优势，而且祖君彦还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王世充祸起萧蔷，小皇帝跟独孤阀正在密谋对付王世充，所以小轨以为王世充此战难有作为。”

若非深知历史的走势，萧峰亦会为刘仁轨这番话折服,道：“若小轨是李密，此战该如何布局。”

刘仁轨精芒一闪，道：“当乘洛阳空虚，率精兵逼东都，使王世充奔命疲劳，将其击破，小轨以为这将是最稳妥的办法。”

萧峰不禁佩服，因为刘仁轨所说的，正是李密所要实施的，道：“若你是王世充，此战该如何应对。”

刘仁轨道：“李密虽士气如虹，信誓旦旦，可刻下元气大伤，兵疲将倦的事实无法改变，所以我若是王世充必会想法子迫使李密决战，否则待李密元气恢复，再无取胜可能。”

萧峰听的拍案叫绝，道：“仁轨确是饱读兵法，分析的精彩绝伦，清儿以为然否。”

白清儿正听的出神，忽然遭问，险些失态，连道：“小轨将军，年纪轻轻，确已极具大将之风，清儿佩服的紧。”

萧峰哈哈大笑，道：“难得美人赞许，仁轨还不谢过。”

刘仁轨面色稍红，似乎有些害羞，道：“多谢清儿姑娘赞许。”

白清儿淡淡一笑，望向刘仁轨，刘仁轨面色更红。白清儿不禁哑然失笑道：“想不到小轨将军刚才还侃侃而谈，如今却害羞起来了。”

萧峰更是大笑不已，道：“小轨，姑娘家都不怕羞，你却羞了起来，可非男儿本色。”

刘仁轨闻言，精神一振，从容道：“谢将军提点。”

萧峰忽然沉声道：“今早密谈，李密请求我以襄阳的粮草支援。”

刘仁轨震惊道：“萧帅答应了。”

萧峰冷道：“我来瓦岗，可不是刺探军情这么简单。人既到了洛口，对李密的一切要求，断然不会拒绝。”

刘仁轨道：“如此一来，王世充岂非再无取胜可能。”

萧峰点头同意，道：“所以接下来朱粲将会成为我们的目标。”

刘仁轨道：“属下知道了。”

白清儿开口道：“萧帅真的要投效李密吗，清儿可不想以后面对李天凡。”

萧峰淡淡笑了笑，道：“在萧某的手底下，李天凡纵有狗胆，也不敢来冒犯你。”话锋一转，对刘仁轨道：“到洛阳落脚之后，你立时将这一路上走过的地方，绘画成地形图，以留后用。”

刘仁轨有点疑惑，道：“这一路上是指......”

萧峰冷道：“当然是所有经过的地方，就是眼下这山丘，你也给我画出来。”

刘仁轨道：“属下明白了。”

白清儿轻笑道：“萧帅......”

才说两个字，萧峰已策马奔出一丈远，不禁失落策马跟上。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

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这是一个他既熟悉却有陌生的地方，自杏子林之变后，萧峰不再踏入过这里。

越是靠近洛阳，越是情怯，以往的记忆越是清晰。

十多年前，那时他还只有十六岁，他告别了养父养母，以及师尊玄苦大师，黯然离开少室山赶往洛阳的时候，也曾路过这里，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小小的酒馆，远远就可以看到那高挑的青帘，所以他在这里喝停了下来，去喝了几斤酒，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喝酒。

酒虽不佳，但那地方面对青山，襟带绿水，春日里的洛阳城的少男少女争相出来踏青，游人真的很多，他望着那些欢笑着的红男绿女，一杯杯喝着酒。

现在，他想不到自己又回到这里，可这已是四百年前了，昔日的垂髫幼女，尚未出生，或许还是幽灵四处飘荡，就连昔日的花草树木，都尚埋在黄土之下。

可是他希望那小小的酒家仍在。

财富、权势、名誉和地位，都比较容易舍弃，只是那些回忆，那些辛酸多于甜蜜的回忆，却象是沉重的枷锁，是永远也抛不开，甩不脱的。

他果然还是没有看到了那小小的酒家。

萧峰在下午时分赶到洛阳。

一进洛阳，他便感到该地异常的气氛。

路上多了很多武林人物。

有些一看便知是来自各地军阀的高手，一些却是帮会或**中人，使得气氛像拉紧了的弓弦。

洛阳的规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门便开有三门，中间的城门名建国门，左为白虎门，右为长夏门，型制恢宏。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春夏之交，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洛阳有两大特色，首先就是以南北为中轴，让洛水横贯全城，把洛阳分为南北两区，以四座大桥接连，而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

另一特色就是在外郭城的西墙外，因其天然环境设置西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达伊阙诸山，周围二百余里，比得上古时汉武帝的上林苑，外郭城与西苑连在一起，令洛阳更具规模。

萧峰沿街而行，抵达洛水南岸，先是找了一间客栈落脚，然后吃了个饭。

萧峰便一人独自到城里走了一下。

昔日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与兄弟们一起喝酒、猜拳以及听洛阳城里的说书人说故事，听那些文人墨客吟诗对词等等。

眼下的洛阳或许比四百年后的洛阳更具气势，却远不及宋洛阳的繁华与恢弘，而且更少了一些什么。

是时代的不同，眼前的洛阳，笼罩在战争的气氛之下，自然难及大宋之时处在和平氛围之下的洛阳。

宋朝因承继周朝，所以受周世宗柴荣影响极大，而柴荣此人早年做个商人。

宋朝对待商业的态度、优遇文人的政策，均与这位商人出身、勤勉务实的君主有着直接关系，故而宋被称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以“工商立国”的王朝。

宋洛阳作为当时西京，其手工业极盛一时，商业经济之繁荣绝非眼下的东都洛阳可以相比拟的。

萧峰心中大为感慨，心知一个国家只有处在和平的环境中之时，才能繁荣富强，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忽然，萧峰明白这座城市比后世的宋洛阳少了什么。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但萧峰再也看不到那些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店铺。

萧峰陵低头疾走了半条街后，心情才稍为平复。

尤其道旁均满植树木，绿荫环护，天上则白云蓝天，春光明媚，遂勉力抛开对往事的回忆，把心神集中在洛阳城的布局上。

萧峰心境转趋开朗，漫步横街里巷，无论走到何处，街巷纵横，都是方格整齐，犹如棋盘。而民居则平均分布在棋格之中，秩序井然。

一群小孩正在一处空地上玩耍，天真的欢笑声填满周遭的空间，不由使他想起在少室山下度过的童年岁月，他好象从未试过如此这般地玩耍过。

想得入神时，身后熟悉的足音响起。

默然回首，那人却是宋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