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楼伽罗王
朱粲气势冲冲,水陆两路大军而来,直抵夷陵五十里外兴山。
萧峰当即下令云玉真扼守西陵峡,自己则与香玉山、杨君茂等一干大江率领三万精兵准备出城迎敌。送走了李靖、李秀宁等李阀中人,萧铣立时传来接受许绍归降的消息,同时命令前线将士停止对许绍的军令,同时将许绍的家小移往巴陵。
众将聚集帅帐,萧峰道:“自古受降如受敌,许绍虽说已答应归降,但我们也不得不防。”
杨君茂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许绍虽自诩儒林翘楚,但还需提防一下。”
香玉山道:“此事包在在下身上,但凡许绍那边有点风吹草动,保管萧兄第一个知道。”
萧峰道:“如此甚好!”跟着冷笑道:“今晚三更起兵兴山迎接朱粲大军入城,明天可是萧某交接夷陵城日子。”
众将哈哈大笑。香玉山道:“这朱粲当真是想多了。”
当晚三更,萧峰令留下陈普环把守夷陵,自己则与起精兵往兴山而去。
兴山地处秦巴大山,东临夷陵,西与巴东毗邻,南接秭归,北边则是一片林海。
大军渡过雾渡河,行至高岚一带,就此安营下寨,窥测朱粲大军动向。
高岚分为高岚山和高岚河谷,只见群山郁郁葱葱,溪河涓涓潺潺,重峦叠嶂,林海茫茫。
萧峰放眼望去,只见河谷两岸,溶洞、小溪广泛分布左右,山峰更是奇秀多姿。
香玉山道:“三峡最数高岚美,高岚景色天下奇。若非萧兄,在下只怕无缘尽览三峡之奇。”
接着指着高岚山对面,为萧峰介绍道:“若传言非须,此该为卧佛山,古人还曾作一首五言诗,流传至今。”
接着吟道:“万里遥遥天,奇峰卧老仙。张口吞日月,呼气吐云烟。鼾打雷声响,雨幕似帐帘。梦想古今事,脱帽于人间。”
萧峰心想自古文人雅士皆风流,这香玉山妓院开遍全国,到底算是风流还是下流呢。
萧峰放眼而去,只见两河口东南,高岚山庄对面,一山高达百丈,由七个小山峰组成,活像一尊罗汉,从头到脚约有近二十里,张着嘴巴,腹部凸出,酣然若睡,心下大为惊奇:“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奇特的山,当真匪夷所思!”
香玉山手指远方,道:“那就是将军柱,相传此柱为关公一次醉酒发怒,手提青龙偃月刀一刀劈成。”
萧峰循着香玉山的目光看去,只见高岚河其南,有石柱七,高数丈,巅有树,不可辨识。
那将军柱是七柱之一,高达近二十丈,柱顶长着一颗白皮松,颇为雄奇,故称“将军柱”。
便是此时,斥候回报,朱粲大军已出兴山,源源不断朝高岚前进。随即传令各部商议军情。
大军立时召开军事会议。
各人坐下后,萧峰肃容道:“朱粲兵马已动,诸位有何看法,尽管畅所欲言。”
香玉山道:“朱粲该已知许绍归降一事,故此才没有贸然进兵夷陵。我军在夷陵酣战已久,在下认为此刻该据险而守。”
杨君茂点头同意道:“朱粲心知我军毁约,势必恼怒,末将亦认为此时该避其锋芒。”
萧峰目光转至刘仁轨、赵蛮、许让三人。赵蛮见萧峰目光转来,道:“若依末将之见,当然是与朱粲会战,料那朱粲手下一帮被强征过来的乌合之众,如何是我军的对手。”
萧峰哈哈大笑,道:“赵兄这股蛮劲很不错。”目光转至许让,道:“你有何看法!”许让道:“将军该有御敌之策,属下唯命是从就是了。”
萧峰淡淡一笑,道:“小轨,素有主见,说说看。”
刘仁轨道:“大军出师已久,耗损颇多,眼下粮草虽未告急,但大梁时下四处用兵,粮草调配上迟早会跟不上。加之许绍新降,一旁窥视,因此属下建议速战速决。”
萧峰赞许道:“小轨看出了此战关键,前日我在夷陵城走了一下,米商已将米价提高了三倍。千里运粮终非上策,这一战势必要速战速决,然后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否则今年百姓将颗粒无收,势必造成饥荒。”
杨君茂佩服道:“萧帅仁义,百姓定当感恩戴德。”
萧峰道:“为将者当始终铭记,战场杀伐,其根本意在为民谋福,否则于屠夫何异。”
刘仁轨首先道:“我等谨记萧帅教诲!”众人纷纷附和。香玉山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下难以窥测萧峰此人的内心。
杨君茂道:“不知将军如何部署。”
萧峰道:“诸位可知萧某为何放弃据守高岚山!”
香玉山始终不明,当即问道:“还请萧帅明示!”
萧峰道:“诸位该知朱粲本为流寇,最善长的就是长途奔袭,以战养战。手下骑兵众多,若我据守高岚山,他则派骑兵绕道,袭我粮道,断我归路。”
杨君茂双眼一亮,佩服道:“属下愚钝,今日方明白因敌制胜之要旨。”但同时疑惑道:“但如与朱粲会战,势必吃亏。萧帅可别忘了我军可是才经过了连日的攻城血战,而朱粲可是一支生力军。”
萧峰道:“正因如此,朱粲才会有恃无恐,所以我打算在高岚山设伏,一举将其击败。”
众将均感愕然。
香玉山道:“在下很是疑惑,素闻朱粲为人老辣,岂不知此地是乃一处适合伏击的绝佳的地点,怎可不放。”
萧峰最佳露出一丝笑意,道:“无论他朱粲多老辣,今次我定要他饮恨于此。”
随即下令许让领兵五千伏于高岚山中,自己则率其余人马继续进兵,会战朱粲。
“砰”!
朱粲一掌拍在几上,勃然大怒道:“萧峰小儿,竟敢不把我朱粲放在眼内,是否活得不耐烦哩?”
垂手恭立他身前的白文原道:“此人才在战场上取得一些成就,便变得自傲自大,目中无人。最可恨的是此人出尔反尔,竟将先前约定推的一干二净。”
左丞相孙化成嘲笑道:“你瞧着这战书,还说什么别说巴东,便是冠军城我们也回不去了。如此嚣张,若此番不将其人,势必助涨了此人气焰。”
朱粲按住心中欲火,道:“三更造饭,五更出兵,势必擒下此逆贼。”
大江之北,战鼓喧嚣,旌旗飞扬,马鸣风萧,烟尘遮天蔽日。
萧峰与朱粲大军会战于高岚山三十里外的平原上。
大军平缓开出营寨,队形肃整地注入城外平原地带展开阵势。
士气昂扬的梁军总兵力两万五千余人,四千人为轻骑兵,其余为步兵,列成长方阵,横布平原。
轻骑兵分为三组,两组各一千骑,翼军左右,两千主力精骑居中,由赵蛮率领。
其它步军则分为两组,分别由刘仁轨与杨君茂为主将率领,夹在骑兵之间,每组约一万人,分前、中、后三阵,前阵以盾箭手为主,后两阵均是利于近身搏斗的刀剑手,配以长兵器,可远拒近攻。
不论骑士刀手,一式轻甲上阵,摆出冲杀血战的格局。
大旗随风飘扬,威风凛凛。
朱粲所部五万多人,骑兵便有一万余骑,若说是精锐骑兵倒也说不上,但个个与朱粲转战多年,作战经验自是丰富。
步卒四万多人也都是与朱粲转战多年,其中算作训练有素的精锐也达到了一万人,由于朱粲不善治政,常常四处流动,以战养战,故较为勇悍。
所以,通过两军阵势看去,表面上朱粲军的声势没有萧峰军势浩大,但实际上,两军的实力相差无几,而朱粲更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一旦交战,很难说鹿死谁手。
萧峰骑着战马,众星拱月般立足于原野上一个凸一点的小土坡,在土坡上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整个战场,萧峰的部队形如鱼鳞,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属于进攻类阵形,与萧峰性格甚为附和。
但此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一旦敌军迂回包抄势必会使后军反噬前军。
对面朱粲部布阵则有些奇怪,依靠着本方的营寨布阵,与萧峰一般,他将全部骑兵集中在前端,左右两翼的布置也不够严谨。
不过萧峰清楚朱粲并非一点也不讲究阵型,此阵型的转换恰恰非常灵活,散而不乱。
朱粲显然希望以压倒性的兵力、雷霆万钧的优势,迅速以泰山盖顶的声势,击溃梁军。
左化成道:“大王,你瞧这小子的阵势,完全是一个进攻的阵型,似乎不分出个胜负誓不罢休。”
朱粲不怒反笑道:“兔葸子,真有胆量!”
白文原皱眉道:“萧峰确实是用兵之人,若非我军已知梁军在夷陵城酣战已久,势必被其吓到。不过这萧峰何以如此自信?”
左化成道:“不然,传闻萧峰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喜欢冒险。不过冒险之人,势必死于冒险。”
白文原点头同意道:“孙相之言大有道理,论实力我军陪胜于他,他想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又怎会给他机会?”
这时香玉山策马来到萧峰身旁,低声说道:“萧帅,许让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一切就看萧帅的手段了。”
萧峰从容不迫的答道:“那就要看萧某的狂傲,是否能战胜朱粲的理智?”
忽然大喝道:“击鼓三通!”
香玉山心中一动,猜到萧峰用的是针对朱粲好大喜功、一意孤行、不甘受辱,且轻视敌手的激将法。
布在军中的鼓手闻言,立即鼓声雷动,三通鼓响后,倏地静下来。
鸦雀无声,唯只江水水流动的声音和此起彼落的战马嘶鸣。
就在鼓声刚歇的一刻,萧峰大喝过去道:“朱粲,敢否与萧某决一死战!”
配合刚敛歇的鼓响,他这一句话不但威风八面,更是霸气十足。
果然朱粲勃然大怒,却不怒反笑,大笑道:“南方小儿,大言不惭,若我迦楼罗王欠此胆量,今天就不会舆你对阵于此,知机的立即下跪投降,我不但可饶你一命,还可赏你一官半职,否则后悔莫及。”
朱粲中等个子,身材适中,不蓄胡须,但萧峰都感到这是个具有高度危险性的人物,不单因为自己感到此人比任少名更胜一筹,更因此人带着一股邪气。
蓦地里一声暴喝,朱粲军中一将领跃马出阵,说道:“在下白文原,萧峰鼠辈,你也配与我王一战,让龟缩巴陵的萧铣来还差不多。敢与我一战吗。”
人如其名,脸色白嫩而文静,只见他手持金银枪,腰佩宝剑,身披玄轻甲,英俊潇洒。
香玉山不禁吃惊了一下,说道:“此人是净剑宗新冒起来的高手,在四川颇有名气,却不知何时投了朱粲。”
赵蛮早已跃跃欲试,高喝道:“属下愿往擒下此狂徒。”手持一把长枪策马便出到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