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口脱险
“蓬!”
首先迎上的便是彩衣艳服的常真。此女功夫确是鬼魅无比,萧峰带着沉雄掌劲的右掌,如沉大海,给对方色彩灿如云霞的长衣化去,反是左掌与对方硬拚了一记。阴柔得似有如无,偏又是能夺人魂魄的邪异真气透掌而入。
萧峰心惊之下,借势飘后。法难大喝一声,右膀运力,持杖配合着常真同时击去。任少名负手而立,眼睛未曾一眨,暗暗佩服,心叹道:“不过半月不见,此人的武功增进至此,实教人难以置信。”
萧峰看也不看,右掌击出之际,身子微微倾斜,左掌尚不及击向法难,警兆先现。
那是微不可闻的暗器破风之声。常真抖手射出一蓬牛毛般的细针,往萧峰罩去,有如一群被惹怒了的毒蜂。
萧峰心想着两人的联击果真非同小可,冷哼一声,左掌由势,改往牛毛针击去,同时身子再往后飘退一步。
任少名负手旁观,但对萧峰自形成一股无形的威胁,使得萧峰不免畏手畏脚,不敢全力以赴。
任少名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在心里上给萧峰无形的压力。牛毛针被萧峰掌力所击,化作漫空的光点,改向负手一旁的任少名射去,将他完全笼罩在内。
任少名冷哼一声,往后飘退,同时长袖挥出。萧峰脚尚未落地,常真与法难便已分左右夹击过来,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双掌后发先至,挟着一股劲风,袭向二人胸前。
那法难交手之中,已识得萧峰掌法的狠处,急叫:“快退。”
法难与常真是任少名的两大高手,武功非比寻常,攻向萧峰这两招均未用老,疾忙收势倒退。
法难猛地里身子一顿,倒退之势斗然被抑,原来手中兵刃已被萧峰掌力反引而前,无可奈何,只得撤手,先救性命要紧。
常真本欲与法难配合一招,一举制胜,岂知萧峰掌风太过浑厚,生出不能抗衡之感,使她不得不及时抽身猛退另作他法。
还好她的‘彩衣‘乃师门秘技,不但能千变万化,还最擅化解内家真气,才不致当场受伤。
两人骇然相顾之际,萧峰接过铁杖,奋力向一旁的任少名劈去。
任少名面色一如铁铸般冷峻,忽然气势骤盛,健腕一抖,两个流星锤化成无数红芒,像蜂飞蝶舞般,震慑全场。
铁骑会名列十帮八会之一,乃近数年才崛起江南的大帮会。帮主‘青蛟‘任少名,擅使流星锤,与鄱阳会会主林士宏并称江南双霸,乃江南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据传任少名除了曾因争夺地盘而败于宋阀天刀宋缺的手上外,从未遇过对手。由此可见他是何了得。
萧峰见到任少名能把沉重的流星锤舞得这么出神入化,才明白为何来整会说此人雄霸南方,武功名气仅次于南方第一高手”天刀“宋缺。
蓦地其中一团芒影,挟着劲厉的风声猛迎向萧峰。
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射,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萧峰身子往一侧漂移。
芒影散去,露出状似魔神的任少名,
左右两个流星锤,又奔雷掣电的紧跟萧峰而去。
狂猛的气流,迫得丈外的旁观者亦要后撤。
任少名不惜损耗真力,凭气劲把萧峰压制住,正是要以速战速决的战术迅速解决萧峰,不予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但使他吃惊的是萧峰在力战法难、常真之后,仍能有此强撑的韧力。
萧峰眼看来势,心中微惊,已知此人功力稍胜于此时的自己,若是硬拼决非明智之选。
双锤袭来,萧峰不敢怠慢,禅杖飞舞,将自己笼罩在杖影之下。
这一守当真是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杖劲气势如虹,到后来圈子愈放愈大,任少名亦被逼得渐渐向后方靠去,别说进攻,连招架也自不易。
这时任少名双锤若再进,萧峰必然受伤,但为萧峰所惑。再斗片刻,萧峰不再加催劲力,任少名硬攻则硬挡,轻击则轻架,见力消力,始终稳持个不胜不负的均势。
任少名锤法忽变,双锤振动,只听得嗡然作声,久久不绝,接着上四锤,下四锤,左四锤,右四锤,连出四四十六锤,每一锤的攻势凌厉,让人瞠目结舌。
两人交手之快,不容任何间隙,旁观两人就算有心插手,也只能望洋兴叹。
萧峰禅杖随着任少名双锤上下、左右舞动,尽管锤法变化无穷,他始终以杖劲将流星锤的方向逼歪了,每一锤都是贴衣而过,打不到他一片衣角。堪堪刺到第十六锤,禅杖看准流星锤来势,猛往铁锤上拍去。
任少名疾退半步,闷哼一声,流星锤左右合拢,准确无误地把将萧峰袭向胸前的禅杖之上,反应之快,教人叹为观止。
萧峰手臂亦被震的发麻,胸口气血翻滚,借着这股力,一掌拍在禅杖之上,反身纵向瓦顶的破洞冲出去。
萧峰的一系列动作,浑若天成,中间没有丝毫的浪费,否则迟缓一刻,必然被一众常真法难缠住,血贱厅内。
任少名望着萧峰远去的方向,一锤砸向身旁的楠木椅。只听得“砰”的一声,楠木椅应力化作碎屑。
次日早晨,萧峰起身后坐在床上打坐,调匀呼吸,意守丹田,一股内息在全身百穴运行一遍,从小腹下直暖上来,自觉近来功力精进,颇为欣慰。下得床来,见桌上放了一碗豆浆,还有一碟大饼油条。忽听小鹤儿嘻嘻一笑,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哥,你可醒啦?”萧峰笑道:“你倒起得早。你吃过了。”小鹤儿笑道:“就你一个人没吃。不知为何,昨晚我睡的特别好,明明昨天睡了一上午。“萧峰洗漱了一下,抓过一张大饼吃,问道:“你魏大哥跟木大哥呢。”小鹤儿道:他们在船头聊天呢。”天上白云冉冉,江水粼粼,左岸的山峦反映着日光,右岸土地开阔平坦,一个小村庄点缀其上,仟陌交错,被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作衬。
在一片恬静中惟只江水滔滔,澎湃奔流。萧峰步出船舱,江风迎面吹来,令他精神一振。在甲板上工作的萧府侍卫,见他出来,都忙唤四爷,神态较前恭敬,这或者就是因他带来众人走出困境得出来的威望。
萧峰来到船头,见木雷跟魏麒麟两人谈笑风生,道:“两位在聊些什么,如此高兴。”魏麒麟笑道:“木雷兄弟在江夏就要下船了,他邀我到江夏玩几天。你也知道的,这小子除了吃喝玩乐,别的就不会干,自然是聊这些了。”
萧峰叹道:“木兄真的不愿去巴陵吗?”
木雷道:“还是不去了吧,我到江夏逗留两天,就返回九江。我这人也只有在九江才玩的开,别的地方都不行。”
萧峰拜谢道:“这次多亏了木兄,否则我拖着孤儿寡母,当真不知如何出九江城。”木雷笑道:“相识一场,刚好赶上,出点力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魏麒麟笑道:“这话我爱听,正是这正好赶上,木兄可是帮了我不少忙。”说着三人哈哈大笑。
萧峰打量了下魏麒麟,语重心长地道:“听说魏兄曾在北方造过反,杀过官。这是个天下大乱的时代。若想要建功立业,首要一步就需要看清形势,不知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魏麒麟笑道。“我来南方也有些时日,说实话,在南方这块地盘上,以杜伏威名气最大,但此人行事太过霸道,怕是容不下我。”萧峰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道:“或许北方的英雄更多些。”
魏麒麟道:“纵观现今形势,虽说义军处处,但算得上是出色人物的却没有多少个,现在声势最盛的首推瓦岗李密。李密不但是当今有数的武林高手,更是用兵如神的兵法家,为人亦有领袖魅力,是可问鼎天下的人物。问题是对手太多,首先就有四姓大阀,均是人材辈出,决不会坐看隋室天下落在巽姓人手上,此种门阀之见,根深蒂固,谁都没法改变。而四阀最优胜的地方,是屡世显宦,精于治国之要,这岂是一般起义的山野之民所能及,杜伏威就是最好例子了,纵是武功高强,亦难成大器?”
萧峰想起李渊父子,深感魏麒麟之言不无道理,同时也感叹此人毕竟曾在隋军中当过将军,对时局的看法也都比别人更深一些,道:“那魏兄是不打算考虑李密了。”
魏麒麟叹道:“我心中其实是很佩服李密的,可家师张须陀在大海寺一战中,兵败李密,被他亲手击毙,让魏某很难在情感上去归附李密。”
萧峰等人均没想到魏麒麟还与李密有过这样一段仇恨。魏麒麟续道:‘杜伏威、李密之外,最有声势的还有王薄和窦建德上这两股势力。王薄乃长白派第一高手,被称为武林中的‘鞭王’,自称‘知世郎‘,所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深入民心,亦懂掌握民心,故极受山东民众支持。不过曾屡败于官军之手,实已难入我法眼。清河人窦建德如今建夏称王,手下有二十万之众,势力直贯黄河,不容轻视,群雄之中声势仅在李密之下。此人以前乃河北**霸主,武功已臻化境,挂名当过里长,后因家族亲友被杨广派人杀个干净,愤然加入高士达的起义军,高士达战死,这支起义军就落到他手上。”
萧峰道:“魏兄是看好窦建德了。”
魏麒麟点头道:“我听说窦建德待人亲厚,礼贤下士,颇有刘邦之风。当年汉光武帝刘秀便是据河北而问鼎天下,我看此人说不定能成为继刘邦之后的另一位布衣天子。”
萧峰深感愕然,为何魏麒麟只字不提李渊,道:“来兄为何不提现今占据长安的李渊呢。”
魏麒麟晒道:“李渊算什么东西,投降突厥的走狗。自家人关起门来扛架,早晚可达一统之局。最伯是引来外族入侵,弄至国土四分五裂,生灵涂炭,重现五胡乱华之局面。当今之世,除窦建德外,谁不勾结外族,相互引援,这也是我看好窦建德的原因。”
魏麒麟曾身为朝廷重将,多次出征域外,对异族,向来嗤之以鼻。
萧峰大感没趣,亦无话可说,实在没想到李渊还有这一段,偏偏魏麒麟最为痛恨这种局面,只希望日后形势再明朗一些,在好好跟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