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迷没生死不成佛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鹿饮村外,流光闪过,现出了寻根三人的身影。
“咳咳……”
箫独缺不愿接受柳三变丹药,重伤难以抑制,甫一落地便又咳出了数口鲜血。
“我来助你。”
寻根运起元功,就要襄助箫独缺回气疗伤,却被箫独缺推开。
“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箫独缺捂嘴咳嗽,面色苍白,但即便如此,仍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乐无忧也知道箫独缺的情况,忙道:“我们先进入吧,大伯现在的状态,十分需要静养。”
寻根没有坚持,点了点头,三人快速进入。
回到箫独缺的住处后,乐无忧先打来清水为箫独缺略微清洗一番,便将他搀扶上床。随后便又倒了一碗热水,悄悄将柳三变赠与的丹药放进去。
待丹药化开之后,乐无忧闻着那股淡淡的药香,不由得眉头一皱,叫来了寻根。
“有何事?”寻根问道。
“我已经将丹药化进了热水里,但是那股药香我目前无法处理,只能劳烦前辈了。”
乐无忧端着碗在寻根勉强晃了晃,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在弥漫。
“嗯……好吧。”
寻根也希望箫独缺能够早些痊愈,对于乐无忧的办法,自然是赞同。只见伸手在碗上一拂而过,散出了一阵妖元,将碗面覆盖,那淡淡的药香便再无法弥漫开来了。
“你大伯现今重伤,应无法察觉到我这股妖元,你端过去吧。另外,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向你大伯验证,在那之前想先与你一谈,我在外面等你。”
寻根说完,便走了出去。
乐无忧将药水给箫独缺喂下之后,也出门与寻根会合。
“他喝药了?”寻根问道,虽然他只是用了极为淡薄的妖元覆盖,但箫独缺并非是一般的强者,即便是重伤,依然有察觉的可能性。
届时,恐怕他连乐无忧的帮助都要拒绝了。
“嗯,多谢前辈出手。”乐无忧点了点头,道:“大伯喝药之后,已经睡下了。想必等他醒来,应也能自我调息恢复了。”
“那就好。”寻根暗舒了一口气,对于箫独缺,他并不熟悉,不过他有一个直觉,箫独缺此人,恐怕与妖域有着不小的牵连。
乐无忧问道:“前辈说有话问我,请问吧,无忧必定知无不言。”
“关于你的身世,我十分好奇,能与我说说吧。”
在乐无忧的身上,他看到一个身影,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暂时放下李裔文,跟着箫独缺回到鹿饮村调查。
“身世?”
乐无忧面色一黯,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但很快他嘴角便又挂起了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仿佛任何不佳的情绪,在他身上都不会逗留超过半个呼吸的时间。
乐无忧笑了笑,道:“无忧自小便跟随大伯一起生活,对于父母,没有一点记忆。”
“抱歉。”
寻根眉头微皱,抱歉一句后,又说道:“我之所以对你身份好奇,乃是因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子。你大伯,便从未与你说过你之身世么?”
“并没有。”
乐无忧摇了摇头,略带洒脱地说道:“以往我根基犹在之时,大伯也总是说不够,还不够。对于我的身世,对于为何要强迫我习武,却从来不提。”
“这样么,嗯——多谢你了,接下来的一些问题,我会等箫独缺醒来再与他一谈,这几日要叨扰了。”寻根说道。
与乐无忧一谈,说活微乎其微,看样子对于自己的身世,乐无忧仍是一无所知。那么,唯一知情的人,便只有箫独缺了。
而以箫独缺目前的情况,显然也不适合问话,他只能在此等待数日了。
“前辈不嫌弃简陋便好了,若无他事,我先回去照顾大伯了。”乐无忧温和一笑,并不在意寻根是去是留,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乐无忧便回屋了。
而寻根则是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溪,眉头深皱,思绪翻腾,一条记忆深处的身影,逐渐与乐无忧合并。
“习武,不够……会真如我猜测的那般吧。舞衣——他会是你留下的后裔吗?”
…………………………
那年匆匆十八少年郎,纵情山水天地也归藏。放怀诗酒疏荡狷狂,流水过人家,余几许琼香。
余几许琼香。
还余几许呢?
李裔文看着远处的观星道观,突然有些心慌了。
会不会,这样一见之后,藏虚就会从他心中彻底消失?
他喊停了泣红颜,不敢继续向前。
“呆子,怎么了?”泣红颜看着面带惊慌的李裔文,担心地问道。
“我,我无事。”
李裔文摇了摇头,呆呆地看着那座充满回忆的道观。
“我们进去吧。”李裔文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泣红颜说道。
不论如何,既然来了,那便进去吧。进去到这一个有欢喜,也有泪水的地方吧。
泣红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推动着轮椅前行。
很快,两人便进入了观星道观之内。
因为当初七杀前来偷袭之事,藏虚早已经将道观之人遣散,现如今的观星道观,一片萧索。
“这里好荒凉啊。”泣红颜看着荒无人烟的道观,皱着眉地说了一句。此时的道观,因为久无人迹,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荒芜的气味。落叶也因为没人清扫而堆起了很厚,让她推着轮椅都感觉有些吃力。
李裔文:“圣女,劳烦往后院去一趟。”
对于观星道观的布局,李裔文并不陌生。他指了指一条走廊,对着泣红颜说道。
泣红颜点了点头,推着李裔文依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不多时,两人穿过了后院,最后来到了一处尔堂之上。
尔堂——
李裔文抬头看着牌匾上那两个略有些凌乱弯曲的大字,眼神空洞,目光似乎穿越了时光,又回到了两人在这里饮酒论道的时候。
“弦琴雅意,负醉尔堂。”李裔文低声轻吟,身上突然有一股剑气迸发。
泣红颜一时不察,被剑气划破手心,纤细洁白的手掌上瞬间被鲜血染红。
“啊。”
泣红颜痛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圣女,你怎么了?”李裔文诧异一回首,却更让泣红颜惊惧。
“啊,你,你的眼睛……”
泣红颜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指着李裔文的双眼,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此时,李裔文双眼瞳孔赫然消失,转而换之的,则是如剑一般的形状。
“我的眼睛?”李裔文眉头深皱,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常。
“飞凶,是飞凶!”
泣红颜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抽出了背后的飞凶。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泣红颜比照着飞凶与李裔文眼中的剑瞳,喃喃自语。
“圣女,你到底在说什么?”李裔文一脸不解地看着泣红颜。
“你自己看。”
泣红颜将飞凶一横,让剑身对着李裔文双眼。
剑身上突然反光,让李裔文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飞凶已经横在了自己眼前。
“没有任何异常啊。”李裔文看着倒映在剑身上的自己的双眼,似乎更加糊涂了。
“咦?消失了。”
泣红颜将飞凶拿开,看着李裔文恢复了正常的瞳孔,心中暗自称奇。
“这段时间劳烦圣女照看,李裔文铭感五内,但是也请圣女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李裔文说道,认为是这段时间泣红颜太过劳累,导致出现幻觉了。
“啊。”
泣红颜则是明显地会错意了,她俏脸一红,以为是李裔文开始关心她了,便有些羞怯地道:“谢,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李裔文没有察觉泣红颜的一场,而是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那牌匾。
“你对这副牌匾,似乎有特殊的感情。”泣红颜问道,从李裔文的表情之中,她看出了很深的追思之情。
“那是第一次来到观星道观之时所书,虽然现今看来十分丑陋,却承载了无法计量的情感。”
李裔文看着那牌匾,轻声说道。
“我替你将他取下带走。”泣红颜说罢,便跃跃欲试地要将牌匾摘下来,
李裔文忙摆了摆手,将她阻止,说道:“不必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它,也只应该属于这里。”
泣红颜点了点头,方才作罢。
“圣女,你有酒么?”李裔文突然问道。
自从大唐王朝破灭,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饮酒了。但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的他,突然想饮了。想要在这个有藏虚待过的地方,在这个自己武道开始的地方,痛快地醉一场!
“我不喝酒,因此也没有随身带酒的习惯。怎么,你要饮酒?”
泣红颜摇了摇头,她不喝酒,也知道李裔文不喝酒,因此并没有随身携带着。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李裔文莫名地苦笑,也许,自己的确不该再喝了啊。酒,可不是好东西。
“好吧,你的情况,也不适合一直奔波。”
泣红颜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伤口随意包扎之后,推着李裔文出了道观。
然而,在踏出道观的同时,一阵剑风突然传来。
“天生相,地造形,狮虎盛威名。竹中剑,杖里鸣,黄泉送君行!”
意怀天竹剑出鞘,踩踏寒光而来。
“李裔文,今日你——难逃一死!”
泣红颜面色一变,忙站到了李裔文身前,俏脸含霜地说道:“要取李裔文的性命,你过不了我的毒阵。”
“那么——再加上我呢?”
一声轻语突然传来,随后红光一战,烟朱抱剑而立,戏谑地看着李裔文。
泣红颜不再多言,素手一挥,原本被压制的美毒瞬间解开,一个美绝人寰绝世佳人,正散发着天下间最无可救药的毒。
她,能否在意怀天与烟朱手下护住李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