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具区
烟都之内,流光闪烁。拓跋如梦带着重创昏迷的意怀天,回到此地。
“哼……喝。”
甫立住脚跟,强受两大剑者一击的人世主便再也按捺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一剑轻生。”
拓跋如梦擦净唇角鲜血,低声轻吟。李裔文剑意太过霸道了,不仅是纯粹的毁灭,更有削人功体之效,让人心生忌惮。
倏然,烟都深处,一声震天虎啸突兀而来。旋即一道身影携着庞大气势,匆匆而来。
“少主!”
虎宫一声长啸,浑身真元竟有暴走之兆。
“虎宫,收敛你的真元。”
拓跋如梦冷声说道。
虎宫微微喘气,目光死死地盯着拓跋如梦,道:“少主为何重伤?”
“我在回返烟都的途中,遇见他与李裔文两人大战。见其似与你同出一族,便出手救下。却不曾想到,他竟是狮虎一族的少主。”
拓跋如梦看向昏迷的意怀天,道:“他伤势不轻,我先为他疗伤。”
人世主一声低喝,凝浩劲于掌间,压向意怀天。虎宫见状,忙后退数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
半响之后,拓跋如梦浑身冒汗,真力已经开始呈现不支之状,意怀天方才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此地是……咳咳。”
意怀天环目四顾,正要发问,伤势却又爆发,连咳鲜血。
“少主,你没事吧?”
虎宫一个虎扑,半蹲在意怀天身旁。
“你是……阿虎?你怎么会在这里?此地又是什么所在?”
“这里是烟都,你大可安心在此疗伤。虎宫,带你少主下去,好好安置吧。”
“是,多谢人世主救命之恩。”虎宫朝着人世主连连鞠躬。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位插手之人?”意怀天看着拓跋如梦,突然说道。
拓跋如梦勉力一笑,抬手擦去面上冷汗,略显虚弱地道:“你非李裔文的对手。拓跋如梦与李裔文向有过节,在加上虎宫的关系,拓跋如梦无法见死不救。”
意怀天一阵沉默,道:“之前一战,不过是一时之差。我在斜月坪上虽领教了李裔文剑意之威,却无多大的感受,方有些措手不及而导致此败。若是下次再来,结局定将改写。”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善意地鼓励了两句。
意怀天道:“无论如何,此恩意怀天定会相报,请。”
虎宫搀着意怀天入了烟都深处房屋。
拓跋如梦面色笑容敛去,转至冷屏之后,脱冠静坐。面容无波,又哪里还有方才的虚弱之色?
“从方才看来,虎宫虽无叛我之心,但在其心中,烟都终究远远无法跟狮虎族相提并论,嗯……意怀天,狮虎族少主。哈,这一回,倒是让拓跋如梦捡到了一颗好棋。”
拓跋如梦低声轻笑,在这方冷墨画屏之后,无人能知他的心思。
同时,一道青烟袅袅飘至,拓跋如梦伸手一握,将青烟捏碎。
“问仙台?呵呵。”
……………………………
“喝啊!”
观星道观之外,李裔文目睹现场状况,禁不住怒声长喝,飞凶连斩,人世主划出的剑气鸿沟被李裔文剑气割裂的支离破碎。
同时,暴怒之下,李裔文内创受到牵动,仰天又是一口新红高喷。旋即半跪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牙关紧要,眼神冰冷,好似心境并没有受到波动。但握剑的手,指节却已经微微泛白。
“好友!”
李裔文低声呢喃,初出江湖时的一幕幕转瞬浮现在心头。那时,一介文生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罪恶的江湖,处处受辱。那时,心思郁结了无生趣的他,也曾多次寻死。却有幸地遇见了藏虚,这个让他解开心结,对他一路扶持的至交。
“黄泉一去……”
蓦然,李裔文体内元功爆窜,在体内横冲直撞,更化为凌厉剑气,肆虐身周。在他眉心处,一柄小剑形状图案隐约浮现。
同时,斜月坪外,儒门杀令所授的一式之传,那一道毁天灭地的剑光突兀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李裔文功体运转到了极致,高举飞凶,剑上有一股莫名的神韵在波动。发丝乱舞,整个人状若疯癫。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突然传来。
“李裔文,住手!藏虚并没有出事!”
博娴与婉惜携手而来,却不敢靠近如今的李裔文,在他身前数丈处停住。
“好友他……无事。”
李裔文本来杂乱的神情,在博娴一声大喝之后,猛然一震,旋即元功逐渐消沉,剑意内敛。眉间的小剑图案,也同时消散。
“幸好来得及时,否则你这一剑斩出,你一身功体,也要废了。”博娴见状,擦了擦额间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博娴,你怎会在此?观星道观又发生了何事?”
博娴道:“我经过此地,远远便感应到你的剑意,以为你在与人争斗,便赶了过来。至于观星道观为何如此,详情听说。”
博娴将拓跋如梦进犯观星道观的事情说了一遭,旋即问道:“此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日,你居然没有丝毫耳闻?”
李裔文道:“我从斜月坪出来,便直往太华山。不料太华山已成废墟,便转向此地。路上并未有所停留。”
“你啊,还是这样不合于群。”博娴笑道:“不过斜月坪的论剑会,也已经传出,你能夺魁,也确实出人意料。毕竟听闻,此回可是有大人物参与的啊。对了,方才见你剑意,与往昔似有不同,剑境也有了一定的精进,想必此行,获益匪浅吧。”
李裔文点了点头,道:“确有一番获益。这段时日,有何要事发生?”
“最大的事,便是分破了诛仙海与烟都了。大变子这一回,做的确实不差。”博娴赞了一声,将此事道出。
李裔文听完,却是眉头一皱,道:“此役你竟没有参与?”
博娴略有感慨地道:“如今三教之间暗流汹涌,我需着力于此,无暇他顾。”
“太华山被破,柳三变现在何处?”
博娴道:“最近盛传,大变子已将深柳读书堂迁至鸣翠山。你或可一往。”
随后,博娴道:“因佛乡了空禅师死于道门八卦掌之下,全道之锋已经勒令半月之内寻出凶手。如今时日渐近,我需要加快动作了。另外,此封书信请替我转交大变子。”
婉惜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信封。
李裔文抿了抿唇,接过书信道:“路上小心,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博娴一笑,道:“有拚命一哥此话,远比喂本闲人吃一万颗定心丸都来的有效。”
婉惜噗嗤一笑,道:“一万颗定心丸吃下去,你还不得撑死。”
李裔文闻言看了一眼婉惜,却并未说话。
博娴敛住笑声,道:“闲话休叙,请。”
博娴与婉惜两人离去。
李裔文目送两人远离,心中思量。“烟都被破,被囚其中的狮虎族人被释出……但那真的是被囚的吗?意怀天被拓跋如梦救走,以他的手段,即便真的曾囚禁狮虎族之人,也未必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我需即刻往鸣翠山一行了。”
李裔文负起飞凶,择了方向,快速离去。
…………………
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
从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
浩渺太湖,青山之外,绿野之间。合三江之水,泽万户之家。
奉承师命的柳无方,几经跋涉,终于来到了此地。
“中原目前的局势,应会进入短时间的沉寂。但随后,必定是更加猛烈的爆发。我需抓紧时间完成师尊嘱咐之事。”
“幸好,师尊信中所说之人,与巧天工要我寻找的人,同在太湖一带,省了不少的时间。只是两人的描述皆是语焉不详,并无确切的指引。嗯……我当以师命为重,系着纸鸢的画舫,太湖之浩渺,极目难尽。更引三江之水,转成胥水大河东去,我该从何下手?”
柳无方边行边思索,不经意间来到一个渡口处,却见一白髯老者,着斗笠,披蓑衣,身形如山不动,持着一杆鱼竿垂钓。
“奇哉怪也,近来并无雨水,这老翁如何这身打扮?”
柳无方心中好奇,不由快步走进。然后在接近老翁十丈范围,不由得心神一震,暗自心惊。
“好重的寒气,此老者不简单。”
柳无方又看了看老者身前波光粼粼的湖水,心中讶异更上一层。
“十丈之外,寒气都能使普通人血液冻结。然而他足下湖水,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控制之妙,可谓臻至巅峰。即便我受巧天工调教许久,也远远及不上。只是,他无端散发元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柳无方念头落定,催动功体抵御极寒,一步步靠近老翁。
随着距离越近,寒气便越重,柳无方心中的震惊也直线而上。他的眉毛鬓角,都染上了些许晶莹的白花了。
就在柳无方距离老者不到十步的时候。老者突然发出了一声苍老的长喝,旋即猛然起身,沉腰立马,真力灌注鱼竿之上,一道极寒之力,竟沿着鱼丝而上,直投远处湖面。
同时,随着老翁这一番动作,一直欲发不发地寒气猛然爆发,湖面之水以老翁为中心,迅速朝着远处结冰。柳无方不料寒气骤升,身形瞬间化作冰雕,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