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梁园虽好

山道上,杨过急奔不止,他心中知晓,若是给身后两兄弟捉住了,那一顿饱打必比适才更是厉害。武敦儒鼻上吃了一拳,虽说并不如何疼痛,但见到了鲜血,又是害怕,又是愤怒,提气急追,而兄长与芙妹被打武修文又怎会罢休?自是随着哥哥紧追不舍。本来武氏兄弟在船上被江渊教训,已不敢再随意招惹杨过,只是今日杨过实在过分,竟敢掌掴芙妹,他兄弟热血上涌,又见江渊日日不在左近,便想先将杨过那小子打上一顿,大不了日后不再远离郭伯伯与郭伯母,量那杨过的哥哥也不敢放肆。郭芙贪玩不喜练武,又是女儿家,没有几人体力,追了一会儿便在半山腰里停住脚步,仰头观看。

不一会,杨过奔到了崖边再无路可走,他急切环顾,却看到了正在观看一卷卷轴的江渊,意外叫道:“哥?你怎地在这?”后面的武氏兄弟听到这句脚步一顿,转头四顾,并未看到被树木遮挡的江渊,武修文冷笑道:“这小子虚张声势,继续追,今天非要打他一顿出了这口恶气。”随即又紧追上去。

江渊轻叹一声,收起卷轴,道:“又被那两个废物打了?”这句话刚被紧追而至的武氏兄弟听到,大惊之下收住脚步,这才看到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江渊,没想到杨过适才竟不是虚张声势!只是听到江渊说他们两个是废物,心中怒火再次高涨。武修文眼睛一转,叫道:“这小子在船上不过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今日我俩有了防备,怕他一个傻子作甚?先教训这小子,然后再打杨过一顿。”武敦儒知道二弟向来比自己伶俐,重重点了点头便一同向江渊逼近。

杨过见此心中一急,忙向武氏兄弟扑去,哥哥当日打倒武氏兄弟确有偷袭之嫌,因此他也不觉得哥哥能正面对敌两人。武氏兄弟知道若是打了杨家兄弟头脸,留下伤痕,被郭靖、黄蓉看到,必受斥责,因此武修文一记直拳向着江渊胸口打去,武敦儒则伸脚向他腿上勾去。江渊脚下一转,避过武敦儒这一勾,对胸口攻来的直拳则一牵一引,用出一招太极拳的云手,武敦儒这一拳被这么一引,想要收力已是不及,便嘭地一声打在了毫无防备的武敦儒背上,把武敦儒打了一个趔趄。

武修文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愣神,实难明白这一拳怎么会打在哥哥身上。这时杨过扑到,一把将武修文扑倒在地,随后骑在武修文身上,如适才武氏兄弟打他一般,一拳又一拳的向其身上猛击。杨过也是个聪明之人,他头面未受重击,自然清楚是什么原因,因此拳头同样尽数往武修文身上招呼。这一切发生太快,武敦儒不意转瞬之间兄弟就被按在地上猛揍,心中一下慌了神,忙要上前推开杨过。怎奈他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比杨过更为厉害的存在,刚上前两步,便被江渊赶将上来,一脚踹在腿弯,半响无法爬起。

看着兀自在狠揍武修文的杨过,江渊眉头微皱,道:“行了,停手吧。”杨过愕然停手,随即叫道:“哥,你不知道他们刚才……”“行了!”江渊不耐烦打断道:“你连这两个废材都打不过,还每日随着他们嬉戏玩闹?”杨过站了起来,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先前哥哥叫自己练武,但连着两日都只是打熬气力便未坚持,如今被武氏兄弟揍了竟然还要哥哥帮自己出头,这让他甚觉屈辱。

江渊看杨过羞惭不语,缓了缓语气,又道:“娘是没教过你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武功一道,全在个人的运用,同样的功夫不同的人用出来都有着高下之分,即便是寻常的拳脚,只要你练好了,今日又怎会被他们追击至此?”杨过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忽得面色微变,看向旁边山道,道:“郭伯伯,郭伯母。”江渊转过头,果见郭靖和黄蓉双双行来,黄蓉手里拉着郭芙,郭芙面上泪痕宛然,显是刚刚哭过。

杨过见郭芙叫来郭靖黄蓉,只道必受重责,喊过之后便又低下头去。江渊笑了笑,道:“几个小孩子打架,竟惊动郭伯伯和郭伯母,真是抱歉。”武氏兄弟面现喜意,这下杨家兄弟定受重责,搀扶着爬了起来,努力抑下面上喜意,叫道:“郭伯伯郭伯母。”郭靖黄蓉并未如郭芙与武家兄弟想的那样上来就斥责杨过两人,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渊看了足足半响。

“谨儿,这些是谁教给你的?”半响后黄蓉先行问道。江渊在郭靖黄蓉盯着自己的时候完全不理他人目光,再次悠悠然的坐在大石上面,自顾自的摸出卷轴再次观看记忆,听黄蓉发问,合上卷轴,悠悠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别人来说么?自古至今我中原文字未有大变,可诗仙李太白却只有一个,武功就和文字一样,全看怎么用,会不会用!”黄蓉尚未说话,身边的郭芙撇了撇嘴,道:“哼,大话谁不会说?”

“芙儿闭嘴!”郭靖不悦道。郭芙未想到爹爹竟会训斥自己,吓了一跳,身子不由更往娘亲那里靠了靠,黄蓉看了看女儿,暗自一叹。江渊说的道理很简单,郭靖黄蓉这等武功又怎会不明白?不过这话若是任何一个江湖上的成名前辈说出来都不奇怪,但仅由江渊一个小小少年说出就有些惊世骇俗了。黄蓉看向郭靖,意在询问这事怎么办,郭靖沉吟片刻,道:“你们几个都是命途多舛的苦命孩子,如今到了桃花岛,本该相亲相爱,亲如一家,怎能因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今后可切莫如此,尤其是谨儿,可不能再仗着身手欺负武家兄弟。”江渊一边观看卷轴一边随意道:“放心,他们若不招惹我,我才懒得理会两个废物。”武氏兄弟听江渊又这么说他们,心中怒火再次高涨,可郭靖黄蓉就在一旁,他们一要做出听话的样子,二也颇为忌惮江渊,只能低头不语,强抑怒火。

听江渊这么说话,郭靖浓眉一皱,道:“谨儿,你怎能这么说话?”“哦?”江渊再次合上卷轴,向着武氏兄弟冷笑一声,指着他们两人,道:“他俩是武三通与武三娘的儿子,家学渊源,自幼习得上乘武学,可连在床上躺了十几年的我都战不过,说他们是废物已经是抬举他们了。”郭靖闻言大怒,但他拙于言辞,道了个“你”字便不知该如何再说。黄蓉拉了拉郭靖,然后道:“明天一早,你们都来大厅一趟。靖哥哥,小孩子打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郭靖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听黄蓉所说,只得先行下山,临走前还嘱咐道:“你们几个不许再闹。”下了峰后黄蓉忽得问道:“靖哥哥,真有人能生而知之么?”郭靖摇了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不过传闻孔圣人便生而知之,或许真的有吧?”经过今日之事,他再是愚钝也察觉出一丝不对,江渊的一言一行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痴症初愈之人,甚至完全不似一个少年,如其所说,武家兄弟自幼学着上乘武功,虽说因年纪尚小未有多大成果,但也比寻常少年壮实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两人竟接连在江渊手上吃亏,第一次还可说是江渊偷袭在先,可这次又作何解释?而江渊的一身本事又从何而来?只是这其中缘由便是黄蓉都思之不通,更不要说郭靖了。

当郭靖黄蓉离开后,武氏兄弟害怕再挨打,一溜烟奔下峰去,峰上就只余下了江渊和杨过两人。杨过这才低头道:“哥,对不起。”江渊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经此一事你也应该知晓武功的重要,你无甚功力,悟性却是不低,今后我传你一套剑法,你练好了,不说纵横江湖,寻常人物当不再惧。”说着拍了拍杨过肩膀,再道:“桃花岛虽好,却非你我久留之地。”

杨过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说,但他本非愿意寄人篱下的人,再想起今日郭芙的刁蛮,重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片刻后好奇问道:“哥,你要传我什么剑法?你又是从哪学来?”江渊道:“我会传你一套独孤九剑,你若习成,与郭靖一较高低也并非不能。”杨过大奇,在他看来郭伯伯武功已独步天下,什么样的剑法能让他与之一较长短?这等神奇剑法哥哥又从何而来?甚至他都有些怀疑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在他沉思时,江渊又道:“看黄蓉的意思,明日或许会让郭靖收我等为徒,我就不过去了。明日不论何人教授于你,都要记住一点,学武和造房子一样,基础最为重要,没有坚实的地基,造出来的房子经不得风雨,因此最忌眼高手低,行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