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争执

东海上,舟行数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岛,岛上红的、绿的、紫的,花团锦簇煞是好看。江渊迎着海风站在船头,自也看到了前面的小岛,“桃花岛到了么?”自苏醒后,他便在船上暗自练气,练出的内力全被融进身体之中,因此这具羸弱不堪的身体到此时已不逊于常人,吹些海风已是无碍。

江渊身后,杨过和郭芙几人正在比划拳脚,船首甚为宽敞,倒也能施展开来。此时正在比划的是杨过和郭芙两人,杨过除过前些时日随欧阳锋习过的蛤蟆功便只会一些穆念慈传授的寻常拳脚,未经洪七公允许,哪怕是亲生儿子,穆念慈也未将逍遥游拳法传下。蛤蟆功又是一门以内力为根基,以静制动的刚强掌法,杨过习之日短,自然无甚威力,只能用寻常的拳脚应对。郭芙用的是黄蓉传她的落英神剑掌,这门武功配合着郭芙青春靓丽的身姿,先不论威力如何,仅仅观之,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身后少年的玩闹,江渊仅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桃花岛越来越近,此时外间桃花早已谢落,桃花岛的桃花却仍是花红如火,艳若佳人。这让他想起了白乐天的《大林寺桃花》,不自觉的便轻叹吟出:“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吟诵声并不甚大,却顺着海风被已停下打闹的郭芙听到,郭芙好奇道:“杨谨你吟的什么诗?你要去考状元么?”江渊摇了摇头,道:“诗不是诗,是意境,是感悟,你不懂。”郭芙看不得他这幅高人一等的样子,娇哼一声,道:“什么破诗,我桃花岛又不是寺庙,哪来得什么山寺。”

江渊无心与一个少女斗嘴,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杨过却受不得自家兄长遭人贬低,不忿道:“我哥都说了诗是意境,是感悟,你还非要在字面上斤斤计较,真是无知。”郭芙听他说自己无知,恼怒道:“那你知道什么是诗?”杨过看了郭芙一眼,轻声一叹,摇了摇头,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子,道:“都说了诗是意境是感悟,你还要问,真是草……”虽说他及时住口,但谁听不出来他在骂郭芙草包?再加上那个眼神,郭芙更是气的粉面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杨过,片刻后纤细的手指一指,怒声喝道:“你敢骂我,大武小武,打他。”

郭芙身后的武敦儒、武修文早就不忿,听郭芙下令,一个出拳打向杨过面门,一个打向杨过胸口,三人都没怎么学过武,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热闹,江渊看杨过东一窜西一窜,滑不留手,还不时反击一拳,让两人手忙脚乱,并不怎么吃亏的样子,便笑着摇了摇头,又望向了桃花岛。片刻后他忽得听到郭芙娇喝:“推下去。”回头一看,只见杨过已被推搡到了船舷旁边,半个身子都已被推了出去,眼看便要被推落海中。他毕竟孤身一人,拳脚又是寻常,船首虽说宽敞,空间毕竟有限,身子再是灵活又能躲闪到哪去?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又怎么打得过武敦儒和武修文两人连手?他自己也是倔强,已经落入下风也不喊一旁的江渊帮忙。

江渊摇头一叹,脚下斜跨几步,便突兀得滑到了几人身后,他右手握拳,中指外突,在武敦儒与武修文两人手肘部的小海穴各自一击,随后手臂长伸,抓住杨过衣襟,将他拽了回来。武家兄弟手臂被击,又是疼痛又是麻木,不由跌倒在地大声哭嚎。小海穴在人手肘内侧,民间俗称的麻筋正在这处,这个地方平时意外磕碰便能让人疼痛不已,何况被江渊用力重击?郭芙这时则愣在了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着文文弱弱的杨谨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不动则已,动如雷霆,她根本来不及阻拦。

郭靖黄蓉听到船首的哭喊,知道定是那几个孩子闹出了别扭,不敢耽搁,赶紧行了出去。来到船首,郭靖看到江渊拉着杨过,自家的女儿呆愣一旁,武家兄弟则是倒地哭喊,脸色一沉,他先是扶起武家兄弟,查看两人捂着的手臂,只见两人小海穴一片红肿。小海穴为小肠经经气的汇合之处,便是以他此时武功被人击中这里都会痛麻难忍,更何况两个武艺低微的少年?将两人交给黄蓉推功过血缓解疼痛后,站起来沉声道:“是谁干的?”

“我!”“他!”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响起,这个“我”字是杨过所喊,他梗着脖子道:“是我做的,郭伯伯要罚就罚我吧。”那个“他”字是郭芙所喊,她的青葱玉指则指着江渊。江渊稚嫩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放开杨过后不疾不徐轻笑,对杨过道:“我还用不着你来顶包,你也真是倔强,都几被推落海中,为何还不喊我帮忙?”杨过拍了怕衣衫,道:“男子汉大丈夫……”江渊摇头打断,道:“你现在不过一个少年,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是你哥,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杨过双目微湿,右手随便揉了揉双眼,小声道了句:“哥。”

江渊两人说话间,郭靖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渊,在他看来江渊方清醒几日,因常年卧床身子又弱,怎么可能突然有这手打穴之技?他适才看过了武家兄弟,两人手臂上这一击力道自不足道,但认穴之准却实为难得,小海穴在手肘内侧,想要打到这个穴位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江渊才苏醒几日怎么可能做到?武家兄弟受黄蓉推功过血,渐渐的不再疼痛便停下哭声,黄蓉看丈夫在一旁发怔,也不管江渊是怎么会的这些,只是站起来道:“谨儿,你们生出不快,来告诉郭伯伯和郭伯母便是,怎能下这么重的手?”江渊笑了笑,道:“郭伯母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摇了摇头又道:“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人若犯我,我杀人全家!”这句话很淡,但黄蓉辨得出来,江渊说的绝非妄言,只是让她疑惑的是,江渊不过清醒几日的功夫,本应如婴儿一般纯粹,怎地反如江湖中人?

江渊并没有说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类的傻话,在他的心里,只要有利可图,便是人不犯他,他也会去犯人。郭靖面沉如水,呵斥道:“谨儿!你从哪里学得这些?小小年纪怎地有如此狠辣心肠?”江渊来到船头,双手负后,看着越来越近的桃花岛,轻声道:“郭伯伯,我知你心意,你对我兄弟二人如同亲生,这番情意我们心领了,但我兄弟二人福薄,恐承受不起这种恩情,到了岛上,还是劳烦您将我们再送回嘉兴吧,江湖虽险,却比桃花岛更为自在呢。”

郭靖没想到江渊会这么敏感,仅是轻斥一句便生出离开桃花岛的心思,但他怎么可能同意?想都不想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们还这么小,独自离开怎么生活?”江渊道:“娘去世的这两年,我痴症在身,仅二弟一人我们不同样活了下来?此时我痴症已去,小小一个江湖还要不了我兄弟性命,郭伯伯放心便是。”郭靖还是摇头,他脑子反应慢,先前他是担心江渊兄弟二人离开桃花岛无法为生,此时从适才江渊所说“杀人全家”这等狠辣之言回过神来,更是不会同意,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导好江渊和杨过两人,决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再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郭靖决定暂时略过此事,便先和黄蓉回往内舱,顺便叫走了郭芙询问适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家兄弟也满脸惧怕的回到外舱,经此一事,他们可不敢单独与江渊两人待在一起。杨过看人都走光,满脸喜意的问道:“哥,你那两下是怎么办到的?”江渊道:“没什么,只要你记清楚人身每一处穴位,记清楚每个穴位被击会受到何等痛楚,并且能在他人身上准确认穴,那你也能轻易办到。你不是跟着一个老者习过蛤蟆功么?应该能识得穴位,自己日后多加记忆习练便可。”

杨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干爹学过武功?”江渊嘴角一弯,道:“你以为我这些年对外界真的一无所知?”杨过又疑惑道:“那你怎地知道我学的是蛤蟆功,怎地知晓这么多东西?”江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双眼,道:“有些事情实非你此时能够知晓,待你日后武功达到,我自会告诉你一切,哥是因为你和娘才活下来的,你和娘受了多少苦哥明白,现在你只需知道,血浓于水,哥永远不会对你不利。”想了想又意有所指道:“便是日后天下所有人都反对你,哥也不会!”杨过年纪虽小,但自幼见多了人情冷暖,能看得出江渊这番话语出至诚,不由紧紧抓住江渊手掌,感动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