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轮回

洪水灭世的时日，有的人撇下父母妻儿独自逃命，有些人为了妻儿抛下了父母，有些人为救父母无视了妻儿友人，更有落水之人为了自己活命，将前来救他的父母好友拉下水中，自己却溜之大吉，人心之复杂难测，不一而足。人人都忙着奔走逃命之时，紫金山巅的一个山洞中却传出饭菜酒香，只是很快又被洞外的大雨冲散。

江渊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这水是灭世之水，整个天下都是这样，逃不了的。”“灭世之水，此话何解？”周芷若颦起好看的眉头。江渊执起酒杯望向洞外，道：“这水是灭世，也是新生，只要除掉了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一切回归原本的命运轨迹，世界自会重新开始衍化。”周芷若奇怪的看了江渊两眼，放下碗筷，素手一伸就向他的额头摸去。

江渊拍掉周芷若的素手，没好气道：“你这丫头，饿了几天，现在还不好好吃饭想干么？”周芷若理所当然道：“我看你是不是高烧没退被烧糊涂了，净说些什么胡话！”江渊笑了笑，道：“那你坐的椅子，眼前的桌子，吃的酒菜都是假的么？”周芷若一怔，对啊，要说哥哥说的是假的，那眼前这些凭空而来的桌椅酒饭作何解释？可要说是真的，好端端的怎地会有灭世？谁又有那么大本事灭世？怔了好半响后才问道：“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渊哥哥又怎么知道那么多？”

江渊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么？”“第一次相见？”周芷若本来充满疑惑的面孔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似是又回到了汉水上的那一日，她粉唇微翘，道：“自然记得，那日在汉水之上，爹爹被鞑子射死，是哥哥从天而降救我性命，不然今天可能已经没有芷若了，后来哥哥又答应了我任性的请求，教我武功。再造之恩，传艺之德，芷若便是当牛做马也不能报答万一。”江渊摇了摇头，道：“我要说的并非这个，而是想说那是我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这个世界众生的原本命运并非今日这样，如你，如赵敏，如张无忌，如明教，都不应该是今天这个样子。”周芷若秀眉颦起，道：“哥哥这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江渊执杯，遥望洞外天际，声音缥缈，似从九天之外传来：“我从天外来，本非命中人，这场灾劫的目的便是为了除去我，你明白了么？”

周芷若本是聪明人，江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又岂能还不明白？也就是说江渊哥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场席卷天下的灾难也是由哥哥而起？想明白了这匪夷所思的一点，她神情变换，久久不语。江渊执杯起身，来到洞口，看着离这个山洞愈加靠近的大水，淡淡笑了笑，道：“你怪我么？”周芷若愕然道：“怪你什么？”江渊指了指洞外的大水，道：“怪我给天下人带来这样的灾难。”周芷若柔柔的笑了笑，来到江渊身后伏在他的背上，素手抱住他的腰身，道：“哥哥何必明知故问？你知道，芷若永远都不会怪你的，至于天下人，我只知道救我性命传我武功的是江渊哥哥，而不是天下人！”

江渊饮下酒水，拍了拍周芷若的素手，道：“其实不论是你，还是天下人，你们都不会死，对你们来说灾劫过后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周芷若放开江渊，与他并肩站在洞口，疑惑道：“哥哥这话何意？”江渊道：“你以为洪水仅仅只是为了灭世这么简单么？我说过，这水是灭世，也是新生，为得是重新衍化这个世界，那时候，这个世上还会有你，有明教，有六大派，有元人，一切不过是一个新的轮回。”“轮回？”周芷若道：“那所有人能保留记忆么？”江渊失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贪心，若所有人都能保留记忆，还有什么轮回的必要？”听到这话周芷若的神情忽的低落下去，道：“那我就再也记不得江渊哥哥了？”说到这里，又猛地抬头道：“对了，既然都会轮回，那江渊哥哥呢？”江渊道：“新的轮回自然不会再有我这天外之人。”

听到江渊这话，周芷若明眸大睁，忽得紧紧抓住江渊的手臂，好似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半响后又把江渊紧紧抱住，秀首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我不信，哥哥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哥哥是不想要我了才这么说对不对？”说着再次抓住江渊的双臂，抬头凝视他的双眼，一双明眸蓄满了泪水，好似随时都会滑落下来，续道：“哥哥你说，你说你是在骗芷若，芷若说的是对的，你说啊，你说啊！”只是理智告诉她，江渊没有骗她，江渊说的才是对的，一时再也忍耐不住，玉手掩面，哇得一声痛哭出来。江渊将周芷若揽在怀中，拍了拍她耸动的香肩，道：“行了，不哭了，你这丫头怎么还越大越喜欢哭鼻子了？”

周芷若到底是做过帝皇之人，片刻后哭声稍收，抽噎道：“我们都会死么？”江渊摇头，道：“不，谁都不会死，我说了这不过是一个新的轮回。”周芷若道：“可是没有了记忆，跟死去又有什么分别？”江渊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周芷若轻声叹息，小声道：“没有了哥哥，芷若宁愿不要活着。”

江渊摇了摇头，当世界重衍，谁又能摆脱自身的命数呢？或许只有传说中的仙神吧，转眼看到周芷若失了下摆的冕服，又淋过大雨，现在皱皱巴巴的，上面还尽是尘污，便用气运兑换出一套嫩绿的衣衫罗裙，说道：“你身上的衣服污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将这套衣服换上吧。”从系统兑换出来的衣衫，尺寸与为她量身裁剪一般无二，也不用担心不合身，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系统又怎配说声神通广大？

经适才江渊用气运兑换出桌椅饭菜，周芷若也能猜测出来，此时拿出的衣衫与当年昆仑翠谷所用的衣衫饭食，或许如适才的桌椅饭菜一般，均是用什么气运所换，因此对江渊这时凭空拿出衣服也不奇怪，只是接衣裙后粉面瞬间又涌上红霞。原来江渊交给她的衣服不仅仅只是外衣，其中里衣里裤，绣鞋罗袜，甚至连抹胸这等女儿家的私秘之物都尽数具备，这怎能不让她面红耳赤？

周芷若四周看了看，只见洞中除过自己拾来的油松枝条便空空如也，面色不由更是红润，低头小声道：“哥哥就让芷若这么换么？”言下之意便是就这么换岂不是被江渊给看光了？不过她的话中只有羞涩，并无气恼。经过昨夜两人坦诚相对之事，在她心里她已经是江渊的女人了，只是就算如此让她在江渊面前更换衣衫，女儿家的本能一样使她羞涩无比。

“不过哥哥若是想看芷若也是不会介意的。”紧跟着周芷若又声若蚊蝇的说了这么一句，说着拿下披着的冕服，便欲解开自己的里衣。只是江渊失了功力，第二句未曾听清，不由拍了拍自己脑门，道：“是我有失周全了，你随我来。”对于此刻的江渊来说，即便听清楚了第二句，也生不起风流的心思，自己武功全失，连性命能否保全都是未知之事，哪里还能生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周芷若愕然停手，不禁羞惭不已，双手抚上面颊，暗思：“呀，真是羞死人了，江渊哥哥怎么会是这种下流之徒？还好他应该未听清楚，不然可没脸见他了。”

周芷若随着江渊来到山洞靠里的一块阔地，这里已完全避开了山洞外灌进来的水汽，不过一股陈旧的气息让她颦了颦眉头。江渊来到洞内，信手一挥，只见眼前的空气有如水面荡起涟漪，只是晃得几晃，便现出一张云纹拔步床，四周悬着葱绿双绣卉草虫的纱帐，纱帐两边挂起，床前是一个人可进入的小小回廊，摆放着小型的几榻，几上放置着一个古朴的小小香炉，旁边还有着女子梳妆所用的妆匣，两侧是两盏亮起的宫灯，让床里没有那么昏暗，里面床上还平平整整的铺着一床锦被，一旦放下纱帐，拔步床自成一室，便成了一间小小的闺房。

江渊踏上拔步床的地坪，点燃一支檀香，插进香炉之中，檀香驱散了床内的陈旧气味，使空气焕然一新，甚至连外面等候的周芷若都能隐隐闻到带着檀香香味的清新空气，只是她这两天可能劳累过甚，闻到香味时眼皮有些沉重，直想大睡一场。江渊走了出来放下纱帐，道：“进去换吧，这两天你也累的紧了，换好后便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