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渝寨趣行(上)

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且看那唐问君及江浣玉兄弟二人,一个寻找破绽,一个乘胜追击,果然合力将那恶霸袁巢当场伏诛。在场之人无一不欢呼雀跃、拍手叫好,就连那在袁府躬身多年的家奴丫鬟也是心底暗暗开怀,如此袁巢为人品行之拙劣,可见一斑!

这边刚刚将袁巢伏诛,那边周至刚便带着那一众百姓来至当场。见宰了袁巢,那一众冤主无一不对唐问君千恩万谢,更有甚者竟当场对着唐问君行礼下拜。唐问君不想抢了风头,毕竟这周至刚乃是一城之主。忙上前去,对周至刚施礼道:“周大人,罪犯袁巢已被在下及二弟鱼还江击毙伏诛。如何款善安顿这一众冤主还请大人定夺。”

周至刚唱了个诺,随即便走将过去站在众人面前,其实高昂地道:“各位冤主,这袁巢欺行霸市、勾结山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罪行罄竹难书,已无需本官多言。可辛苍天有眼,如今此贼已被唐公子与鱼公子二人击毙伏诛,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不过列位冤主受其欺压凌辱,这个冤屈本官自然要替你们讨回公道。本官此刻宣判,将袁巢账下所有家产尽数没收,其房屋、商铺变卖后所得钱财一并上缴。这些钱财按冤主所受冤屈大小,酌情发放到各位冤主手中。袁府上下大小家丁丫鬟,无罪者,尽数释放自到别处谋生,有罪者,尽数关押,按罪情大小判决。袁巢家眷老小尽数发配充军。三班衙役速速查办,不得有误。”

听得知府周至刚如此宣判之后,在场的一众冤主、百姓,竟连那袁府的家丁、丫鬟无一不是欢呼雀跃,纷纷对周大人顶礼膜拜,口称“青天大老爷”。

见周至刚在全城百姓面前重树威望,唐问君心下也是大为欣慰,对他的这一举措更是大为赞同,当即他也上前一步道:“今日铲除贼凶恶霸,周大人又替众冤主沉冤昭雪,此乃天大的喜事。今日唐某解囊,宴请全城百姓与周大人一同到我状元楼内开怀畅饮,还请诸位都能赏脸莅临。”

众百姓喝彩一声后,便跟在唐问君、江浣玉、周至刚三人身后一同向状元楼而去。且说那状元楼此刻高朋满座,忙坏了一班堂倌小二,只见那堂前一声招呼人落座,后厨煎炒烹炸人间火。桌前椅间看他闪转腾挪,只为玉盘珍馐摆满桌。

看那宴席之上,飞禽走兽皆下炙,琼浆玉液尽入喉。此番唐问君慷慨解囊,将这杭州城内一众百姓欢聚一堂,无论达官显贵,或是贩夫走卒尽在一处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端的是好不热闹!

欢欢嚷嚷一整日之后,那一众百姓陆续告辞离开。那知府周至刚此番铲除心头大患,在百姓面前重树威严,更是欣喜若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竟喝了个酩酊大醉,也来不及与唐问君辞别,便由手下一众衙役搀扶着回府。只剩下楼内的一众堂倌小二在打扫着风卷残云之后的残局。

入夜,虽已是星沉月落、夜阑人静,但却仍旧有那不寐之人,沽一壶清酒,伴两份闲情,对着那晓月残星指点大河山川。

仍旧是在状元楼顶,唐问君及江浣玉兄弟二人仍旧伴着那清风明月促膝长谈。只见二人邀了一杯酒之后,唐问君率先饮下问道:“贤弟,听你的口音应该也是京城人士吧?”

江浣玉也未加以隐瞒,如实相告道:“小弟祖籍山东登州府,自幼生长于京城,也算作是京城人士。”

唐问君唯一颔首道:“如此说来,我与贤弟也算是同乡。只是不知贤弟为何会漂泊至此?”

江浣玉心中微一沉吟,暗想道:他既如此问我,想必是也已猜出我的身份?不过既然他没有亮明身份,我且先也与他打个哑谜罢。随即,江浣玉轻叹一声道:“小弟原本也是名门之后,只是不幸遇到仇家毒害,父母惨死,家道中落。小弟也是落了难才漂泊在外。不过幸得天可怜见,让我遇到名师,练就了这一身武艺。有朝一日我定要手刃仇人,重振家族。”

唐问君轻叹一声道:“唉,想不到我与贤弟果然是同病相怜。愚兄我也本是富庶人家、家道殷实。家父生前本意将这祖上家业交于愚兄手中。可惜家父身故后,我府中的一位庸才教唆我的兄长偷天换日,派一众打手将我控住。幸得家父心腹尽忠将我救出,却累得他死于非命,他的独子也亡命天涯。愚兄经此劫难后虽保全性命,却也失了家业,漂泊在外。不过贤弟放心,我一定要找到恩人遗孤,与他并肩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与他共分家业。”

江浣玉心里听得明白,大哥唐问君口中所说的那个遗孤正是自己,又听得他并没有忘记江家一门忠烈,心中也是大为欣慰。但碍于二人身份实在特殊,便没有与其相认。况且如今二人的关系也已推心置腹。那层窗户纸只是看什么时候该由谁来挑开罢了。江浣玉饮下一杯酒之后便道:“大哥,毕竟如今继承你祖上家业的是你的亲兄长,你真的忍心手足相残吗?”

唐问君似乎很决绝地说道:“我与他不过同父异母罢了!况且我兄和他自幼便不甚和睦。贤弟切莫误会了愚兄是那贪图富贵之人。若是我这兄长有德行在,那家业自然交到他的手中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那个兄长自幼便听信谗言,亲佞远贤。何况此刻又有之前陷害愚兄的贼在在其左右,愚兄实在担心这祖宗基业毁在他的手里,所以不得不卷土夺回。至于手足相残一事,也怨不得我无情无义。”

听了唐问君的这一席话后,江浣玉不得不感叹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但又一想若是这唐问君果然已江山社稷为重,重用忠良、造福万民也算是他瑕不掩瑜了。江浣玉随即一笑道:“大哥说的也是。小弟如今也是漂泊蓬蒿,左右无事,我便帮着大哥一同夺回家业。”

唐问君朗笑着搭住江浣玉的肩膀道:“果然好兄弟。我与我那兄长不过是有些血脉而已。而你却是与我志同道合的亲兄弟。贤弟也请放心,愚兄定会助你手刃仇敌。来,同愚兄干了这杯。”

江浣玉也豪爽一笑,举过酒杯道:“干!”说罢,便与唐问君举杯对饮,一饮而尽。之后江浣玉又问道:“大哥,如今袁巢已除,接下来该当如何大哥可有何打算?”

唐问君思量一番道:“贤弟,既然你如此问,愚兄这里果然有件事需劳烦贤弟你走上一遭。”

江浣玉道:“大哥有何差遣尽管交代给小弟便是。”

唐问君娓娓道来说:“愚兄先祖初创家业之时,曾到山城渝州去过一阵,先祖曾受过渝州山寨的夏寨主的帮扶,而后建立家业后,便划了九洞十八寨给夏寨主,代代相传。如今愚兄需要这九洞十八寨的山民相助。所以劳烦贤弟带着愚兄的手书信物走上一遭,去见那当今的寨主,言明祖上之事,请他来帮扶我等。”

江浣玉听得明白,当即答应一声道:“既如此,大哥便交给小弟来办就好。明日一早,小弟便只身前往。”

唐问君点点头道:“好。贤弟,明日你便就要动身。愚兄实难割舍。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定要不醉不归。来,饮下这杯。”

江浣玉亦是朗笑一声,与唐问君开怀畅饮。

次日天明一早,江浣玉便收拾妥当来和唐问君、何言勇辞行。兄弟、主仆分别自然是依依惜别,难以割舍,不觉间便多逗留了片刻,多交代了几句。江浣玉卯时便下来收拾,直至巳时初刻方才带好了书信,身配魅影剑,辞别了唐问君及何言勇二人,只身离开杭州,向渝州而去。

那山城渝州隶属蜀地,那巴蜀之乡自古而来便又“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称。饶是江浣玉身怀绝技,一路上飞檐走壁不至于一时失足粉身碎骨,但似这般上下翻飞却也大费力气,刚至渝州夏家寨便渐渐觉得有些骨软筋麻,体力不支。

江浣玉来至寨门口,向内看去,虽是竹房木屋,设施简介却也别有一番气势。那寨中大多是青壮男子,各个的虎背熊腰,肩宽体硕。虽是夏季,却也头戴着一副毡帽,身着兽皮袄,却不系扣子,露着大半个胸膛。江浣玉见了,心中不由得也含糊起来“这群壮汉各个身强体健,想必也是练家子。若是我与他寨主言语冲突动起手来,凭我一己之力能否战得过他们?”

江浣玉也来不及多想,走上前去对着寨门口把守的壮汉道:“这位兄台,在下乃是京城汉人。只因在下祖上与贵寨寨主祖上渊源颇深。今有书信一封欲呈交给贵寨主,欲与贵寨主商谈要事,还望兄台能够给做个引荐。”

那寨中之人原本生性淳朴,听得江浣玉说明来意,也不去多想,便对其说道:“跟我来吧。”说着便转身引着江浣玉向寨中走去。

江浣玉稽首道了一句:“劳烦了。”便也在其身后跟了上去。

进了寨子之后,那名壮汉便引着江浣玉向中央营帐而去。那营帐高达丈许,方圆宽广,帐门开阔向外敞开。那壮汉也不通禀便径直入了那营帐。江浣玉见那帐门开着便也跟了进去。

一如营帐之后江浣玉一眼便看见那虎皮椅上坐着一位胖大丑妇。只见那丑妇不过也就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却生得一脸横肉,粗眉大眼,十分可怖,身材亦是肥胖不堪。似这般长相的女子,也算得上是世间难寻。而在那丑妇身边林立的两排身着戎装,手持兵刃的一众女子与她相比之下倒是显得极为标志。

所谓相由心生,江浣玉一见了这女子的长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这如今的夏家寨寨主那不成就是这悍妇?我倒是很好奇这夏家先祖长成什么样子,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后人女子来?看她这般模样,定是蛮横无理之人,看来此番不活动活动筋骨是不行的了。

这时那壮汉上前打了个稽首道:“夫人。这位是来自京城的汉人。说是什么他家祖上与咱家祖上有什么渊源,还带来了书信一封说是有要事要与你商谈。”

那悍妇上下看了江浣玉一眼,觉得他长相俊俏倒也是怜爱,随即又声如闷雷般地对着那壮汉说道:“你且叫那汉人将书信呈上来交由我过目。”

江浣玉听得那壮汉对那悍妇口称“夫人”便知这夏家寨的寨主应是她的夫君。只是不知这夏寨主怎生修来的福气,竟娶了这样一位夫人。

如今这夫人端坐在中军帐内、虎皮椅上,也不见这寨主身在何处,江浣玉也只好将书信呈上交由那悍妇过目。

那悍妇接过书信,展信一看顿时脸色一沉,动作利落地将那书信撕个粉碎,指着江浣玉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欺世盗名的贼子。我这家业是祖上打下,何时受了他人封赏?你胡乱变个故事,就想妄图我这九洞十八寨的兵马吗?来人,给我拿下关到大牢里去。”

见这悍妇手撕书信,江浣玉本就是一惊,但此刻见这悍妇竟下令要来缉拿自己,江浣玉倒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只听得一声令下之后,那一众女子便呼啸而来。江浣玉来时一路攀登山路,此刻已是有些力竭便也懒得动武。索性便任由这群女子将自己绑了关进大牢,自己也好养精蓄锐。待得养足精神之后,再杀出大牢,伺机找到寨主与他言明情理。

却说这夏家寨之中除了那悍妇之外,还有一位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在。这位少女纵使没有那悍妇衬托,也是一位容貌十分标志的清秀女子,虽生在山寨,却亦有汉人女子的温婉之情。

这名少女名叫夏楚晴,年芳十六岁。原本她才应是这夏家寨的真正债主,却阴差阳错地被那悍妇鸠占鹊巢,有无奈自己年龄尚幼,势单力薄,即便是有心想要讨回家业,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所幸在她周围还有些心腹帮助,那悍妇也恐惧泱泱众口对她的谴责,便也将这夏楚晴养在深闺之中,处处加以提防。

这一日,寨中有一忠心老仆做工只是瞧见了那悍妇绑了江浣玉的经过。心中不由得大喜,暗道一声:“此番是小姐的机缘到了。”随即也顾不上其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径直便向小姐的闺房跑去。

那老仆是寨中的下下之人,纵然他一心装着小姐夏楚晴。但这样一介老朽,寨中的任何人对他都不会设防。便是他跑到小姐房中,也不会有人跟去偷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此时那老仆心中欣喜,来到小姐房门前竟也忘了要扣门问询,一把推开房门边闯进了小姐的闺房。所幸此刻的小姐夏楚晴衣衫齐整,只是赤了一双脚坐在床沿上。

夏楚晴见那老仆突然闯进自己的闺房,倒也没有气愠地去怪罪他。毕竟她从小就是由着老仆照料长大,况且他今日忘记扣门猛然闯进定是有要紧事要说。夏楚晴只是拽了拽罗裙的下摆盖住了自己的玉足问道:“丁伯,你这急匆匆地闯进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叫丁伯的老仆忙说道:“大好事啊小姐,你的机缘到了。适才老奴瞧见来了一位俊俏汉人,说是有什么书信呈交,还说什么他家祖上和咱家祖上有什么渊源,好像咱们的这寨子也是他家祖上当初赏赐的。夫人不信,便叫人将他给绑到了大牢。我心想着,如果这汉人说的说真的,那咱们救出他,他也定会帮咱们讨回家业。”

夏楚晴听了丁伯说的这件事后,不由得两眼一放光,喜道:“我的确也曾听父兄说过祖上之事,与那汉人所说的无异。若是如此那此人必定大有来头。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想办法救他出来,并且,本小姐也想好好地会一会这位俊俏的汉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