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智者千虑

段达听到房玄龄说宋老生控制不住先头部队，就知道宋老生并未将实情告诉李世民。因为段达预先的布置，关中剑派的一些将领提前转入地下。明面上被屈突通监视的将领确实是个问题，这应该是宋老生没有和盘托出的原因。

段达当然不会说出这些，只得道：“如此看来，只能强攻一途，屈突通断然不会同意出城野战。”

房玄龄皱眉道：“对于进攻霍邑，我和世民公子已经多次推演，都认为没有十天以上功夫，拿不下来。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还是其他方面。”

李世民赞道：“房先生真乃诸葛般的人物，如果不是他提前查阅资料，这次我们很可能要栽个大跟头。”

段达知道房玄龄足智多谋，不过仍然没有想到房玄龄提前预测哪方面内容，才会给李世民造成如此大的震撼。想到历史上李渊父子起兵，唯一遇到的挫折是在进攻霍邑的时候，遭逢大雨，连月不停，结果大军断粮，导致军中人员均主张撤军。最后还是李世民跑到李渊大帐前痛哭，才挽回士兵，奠定了以后的胜利。

段达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惊讶道：“房先生总不会预测到天降大雨，不利攻城吧！”接着看到李世民和房玄龄更惊讶的的目光，暗呼糟糕，房玄龄竟然连这都能猜的出来，简直是半仙级人物。

房玄龄叹道：“房某一向自诩多谋，每件事情总会从多方面思考，不放过任何细节。今天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李世民表情中还存在着不可置信，问道：“二弟如何猜测到天降大雨？”

段达装着漫不在意道：“大哥和房先生说的那么神乎其神，我不自然就想起三国时诸葛亮借东风破曹操连环战船的故事。进而想到天气方面，最不利于攻城的肯定是大雨，没想到竟然能猜对。”

房玄龄满脸不信，不过仍笑道：“看来段公子是福缘深厚之人，我是在跟随公子行军中，每到一地都查阅当地县志，发现许多郡县每年这个时候都有雨灾记录。”顿了一顿接着道：“我让人调来这些郡县五十年的县志资料，发现有四十三年都有夏季暴雨连月记载，而且最近三年都有大雨记录，最短十七天，最长竟达四十天。我依此推测，在我们到达霍邑时正好是大雨频发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段达向李世民恭喜道：“即使张良在世，武侯重生，也不见得能在谋略上胜过房先生，大哥得房先生胜过百万大军。”

李世民向房玄龄躬身施礼道：“世民能得先生辅助，是世民之幸也！”

房玄龄苦笑道：“你们千万别把我捧得太高，这局我都没有想出怎么破解呢！”接着道：“大军在外最忌缺粮，我们行至霍邑时，若天降大雨，必定会粮草短缺，这问题我至今没有想到解决方法。”

李世民道：“如今唯有加快行军，看能否在降雨前攻破霍邑。否则只能祈求上天眷顾我李世民了！”

房玄龄道：“另一件事我们也不得不防，就是关中的薛举，他有褚亮作军师，绝不会看着我们占领关中。根据君集传来的消息，薛举早在十天前就闭门不出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一万铁骑，如果他在我们和屈突通两败俱伤之时杀出，真有渔翁得利的可能。除非。。。”

段达心哇凉哇凉的，以前以为有关中剑派帮忙，李家占领关中是水到渠成之事，没想到中间竟然有这么多波折。经过褚亮事件后，段达对这些谋士有些畏惧，这次见识到房玄龄的算无遗策，更是感觉行军打仗的惊险，一步算计不到就可能全军覆没。

听房玄龄话有余音，忙道：“除非怎样？请房先生明言。”

房玄龄道：“除非我们能掌控黄河，到时候天降暴雨，我们不但能依靠黄河运粮，更能依靠黄河掌握薛举的行踪。”

段达心中升起不舒服的感觉，一闪而逝，指着房玄龄笑道：“房先生还说自己没有想到应对之策？房先生尽管直言，有用到段某的地方，定无半个不字。”

房玄龄道：“段公子出身江湖，定对黄河帮有所了解吧！”

段达道：“我这些年把时间基本用在练武上，对于黄河帮仅知道它是江湖上的八帮十派排名第一，帮主是“大鹏”陶光祖，其他了解不多，还请房先生解惑。”

房玄龄道：“根据我让君集收集的资料，黄河帮在八帮十会排名第一实至名归，它的实力要比其他派高出一大截。帮主陶光祖是老牌先天高手，以鲲鹏掌驰名江湖，内力深厚，轻功卓绝，曾经深入草原和武尊“毕玄”论武。据突厥传出消息，陶光祖败逃，不过这更增加了他的威名。这次比武使他的威名一举超过南海派的名宿南海仙翁晃公错，黄河帮也位列天下第一大帮。”

段达道：“先生打算收服黄河帮？”

房玄龄道：“怎么可能，现如今黄河帮势大，号称“横流三千里，威压五大州”。”

段达失声道：“这么厉害，天下不是被他们占去了一半。”

李世民道：“这只是夸张手法，不过黄河途径并、豫、冀、兖、青五州，约三千里长，两岸范围内都属于黄河帮势力，说威压五州也未必不可。”

段达衡量自己的实力后，道：“这陶光祖本身就是极厉害的高手，身边定然也有高手守卫，想拿下他几无可能。”

这次轮到李世民失声道：“二弟竟然有拿下陶光祖的实力？”

段达摇头道：“根据目前消息，我若对上陶光祖胜算不足两层。”

房玄龄笑道：“即使我们拿下陶光祖，也不能控制黄河帮。何况陶光祖手下有四大护法，均是先天高手，当年就护着他在毕玄手下逃生，岂是易与之辈。”

段达笑道：“房先生有何妙计？就别藏着了，快说出来，给我涨涨智力。”

房玄龄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要说服这样的门派，只能诱之以利。”

段达道：“先生不是想让我去谈判吧？大哥最知道我，我根本不擅俗务，交给我恐怕会办砸。”

李世民苦笑道：“我原本属意房先生前去，房先生却认定二弟出马，定能马到功成，又不肯说明原因。”

房玄龄笑道：“说出就没有神秘性了。我之所以认为段公子前去会事半功倍，就是看中了段公子的年龄。段公子现在不足二十，就能击败席应，到黄河帮后，陶光祖定会出手试探，只要段公子输的不是太惨，就能给陶光祖造成巨大压力。陶光祖武功再高，毕竟年事已高，会考虑得罪段公子这个少年高手值不值得。到时候我们再开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哪需要谈判，何况以我们现在紧迫的形式根本就没有谈判的时间，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派段公子去胜算更大。”

段达道：“既然如此我再跑上一趟，会一会这个横流三千里，看他如何霸道。”

房玄龄将一个锦囊放入段达手中，郑重道：“锦囊中有这次谈判的条件，里面有阀主的亲笔手书的承诺书，段公子到了黄河帮之后再打开。”

段达笑道：“看来天下智者殊途同归，都喜欢这锦囊妙计。”接着道：“看来我天生劳碌命，这就出发。”

在营门口，李世民拉着段达手道：“二弟，目前形势十分危急，一步走错，就可能是败亡之祸，若陶光祖不同意结盟，二弟就回到关中，让秀宁带领义军投靠李密吧，万不可再来河东。”

段达这才知道李世民居安思危的心思多重，眼光又是多么的高绝，在横扫河西，势如破竹时，就看到事情成败的关键。凝重道：“大哥放心，若事情真是如此，我定会护得秀宁安全。”

段达正待转身离开，房玄龄道：“我送段公子一程。”

段达不知房玄龄什么意思，只得和他一起漫步，问道：“房先生还有事情要交代吗？”

房玄龄道：“宋老生将军还能控制隋朝先锋大军，对吗？”

段达不动声色，道：“房先生这是何意？”

房玄龄道：“我说到宋将军军队失控时，段公子并无忧色，故判断你们定然还有后手控制军队，否则关中剑派也太名不副实了。”不等段达反驳，他接着道：“若我的猜测属实，那么段公子万勿把这个情况告诉任何人，包括世民公子。”

段达更觉惊奇，只听房玄龄小声道：“世民公子毕竟不是嫡长子，若没有惊天之功，想登天，何其难也！”

这时段达已经反应过来，小声向天上指指道：“房先生也看出我大哥天命所归？”

房玄龄笑道：“不可说，不可说。”然后向后方缓缓走去，段达认准方向，向黄河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