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有谋杀案

众人简单用过斋饭。罗汉堂众武僧因有事务,约好当晚再聚,便告辞而去。略休息了一会儿,避过中午最毒的太阳。一休和尚便带着吕不鸣与令狐冲向山后行去。

说实话,一休和尚不是个好向导,远不如乐方和尚的口才。只是简单介绍一下景点、景色,口中翻来过去几句话,不过是这里林子还好、那里的山石很怪、路边的溪水清甜很解渴。脚下如飞,一个下午就如赶路一般,匆匆看过了十几处景点,行了几十里山路。更多的时间都是与吕不鸣并肩而行,谈武论拳。

这一路急行,吕不鸣倒也罢了,令狐冲却有些难过了。加上天气炎热,几乎没有休息过,下山时已经是气息急促,汗流浃背。不过还能咬牙跟上一休和尚的脚步。

一休和尚自是察觉到令狐冲的变化。点头赞赏道:“令狐贤侄,年纪轻轻,有这份长力已是难得。华山派真是英杰辈出啊。”

说着指了指山腰不远处一片松林,依稀可以看到一处庙宇的飞檐。“咱们去松涛院歇一歇脚。喝上两杯香茶。”

吕不鸣看了一眼满面希冀的令狐冲,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想到:“这一次下山,冲儿确实长进不少。”

沿着山中小径,过了好大一片松林,只见一处白墙灰瓦的小庙。三人来到的正是小庙的后门,一休和尚上前叩打后门。好半天,才有僧人哈欠连天的过来开门。

一休和尚不由皱眉训斥道:“这半天才来开门,又在偷懒。”

那僧人一身灰衣,五十多岁年纪,身体矮胖,神色疏懒。听得一休和尚训斥,嘻皮笑脸的答道:“是一休师兄啊。小僧那敢偷懒,只是在前院打扫,未曾听到。”

“贵谦,我罗汉堂管不得你,不过自有杂事院乐清、乐平师兄他们来管你。莫要自误。有贵客到,小心伺候着。”

“是。是。一休师兄请,二位施主请。”贵谦打起精神,恭敬的说道。

“哼!”一休和尚拂袖而入。

吕不鸣随着迈步进门,从那贵谦侧身而过,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看其服色应是寺中杂役僧,地位低下,不过此人虽然面上恭敬,眼中却有一丝不屑。

吕不鸣不由得对此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松涛院不大,不过两进的院子。前院供奉佛像,后院分为东西厢房,院子中间有一棵两人怀抱的松树。三人也不进前院,只在松树下歇脚。端坐在树下石凳上,阴凉了许多。那贵谦立时奉上一大壶凉茶三个茶碗,还有三把蒲扇。

贵谦笑道:“这茶水都是在井中镇着的,吃上一碗保证消去火气。一休师兄,多吃两碗啊。二位施主也请用。”

一休也不理他。自已先给吕不鸣和令狐冲分别倒上一碗,再给自己倒上一碗,端起碗来不也客气,仰头先灌了一碗下去。

“好适意啊!”一休连干了两碗,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抹掉了头上的白毛汗,抓起一把蒲扇慢慢地摇了起来。

令狐冲也不慢。转眼也是两碗茶水下肚,放松地坐在石凳上。

吕不鸣也是口渴了,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冷凉的茶水下肚,如一条冰线渗透到全身,顿时全身打个机灵,仿佛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全部打开了,将身上的火气消去。接下来两三口将茶水喝完。又是倒了一碗了,捧在手中慢慢细品,一边四处打量。却看到厢房前的晾晒着一些纸张和书本。

他走了过去,看到却是一些抄写好的佛经与书法作品。他倒是有些兴趣的翻看了看。手抄佛经一笔小楷,看得出抄写之人也不用心,中规中矩罢了。

吕不鸣拿起一张斗方单字,上面用草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纵笔飞书,笔画张扬。很见功底。只是没有落款。“和尚的书法很有造诣啊!”

那贵谦笑眯眯地立在一旁,颇为自得的说道:“施主也是书道中人。这不过是贫僧游戏之作。”

“大师,听口音像是中原人士。”吕不鸣轻声问道。

“那里敢称大师。贫僧法名贵谦,富贵的贵,谦和的谦。只是个杂役僧而己。施主耳力不差。贫僧乃是洛阳人士。”

“嗯!贵谦师傅。”

“不敢。不敢。施主对书法也有研究。”

“哪里。我是外行,只是会写些字罢了。”吕不鸣倒是实话实话。这些年来,他也练过书法,只为书写方便。岳不群评价他的字只有三个字:不难看。他也懒得在这方面多费精力,不过眼界还是有的。

“听施主口音是陕地人。”

“不错。在下来自华山。”

“华山。‘西岳华山庙碑’,汉隶绝品,可与‘礼器碑’并称。其碑贴拓片我…贫僧也曾临募过。”谈起书法,那贵谦却是神采飞扬。

“哦!”吕不鸣闻听此言,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心思人不可面相啊。此人倒是精于书道。

“贵谦师傅怎得来到南少林为僧啊?”吕不鸣好奇的问道。

“哎。说来话长。不提也罢。”那贵谦突然神色沮丧,连连摆手。他又看了看天色,方才说道:“天色已晚,贫僧要准备饭食,送去菩提洞。一休师兄、二位施主且宽坐。”

说罢,行色匆匆地去了。

吕不鸣有些不明所以。一休和尚说道:“贵谦本是读书人,考了多年还是一个童生。只因家贫读不下去了,十年前家人又亡于时疫,没了生计。便变卖家产随亲族来福建经商,却赔得血本无归,万念俱灰之下,本要跳海自杀。被杂事院管事救了下来,便剃度出了家。不过他佛性不深,学武不成,亏得算得了帐又写得一笔好字。便先在杂事院里负责经济买卖,可惜其人手脚不干净,甚是贪财。后被查出他几年中经手的帐目不清,被他贪污了百余贯钱。念其身世可怜,监寺师伯令他将所贪钱款交还,并没有把他赶出寺,罚为寺中杂役。三年前在松涛院修行的贯明师叔圆寂,松涛院远离寺中,平时无人,便安排他一人在此负责佛前香火,不时安排他抄写些佛经。这样一来少了管束,人也懒散的很。”

“原来如此。”吕不鸣有些了解一休和尚为何不待见贵谦。“现在他这是?”

“半山腰的菩提洞,离此不过里许。贯实师伯和一辉师弟正在闭关,寺内便安排贵谦早晚送去饭食。”

三人又休息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喝了几碗凉茶。此时,日头西斜,宿鸟归飞。正是傍晚时分。

一休和尚道:“这里自有贵谦来收拾。太阳西下,咱们正好赶路。”说罢,他左右扫视了一眼,悄声说道:“洒家已嘱咐一尘他们准备了酒肉,就在苦竹院中,今日好好破个戒。”

听得此言,吕不鸣和令狐冲哈哈大笑。

“没想到大哥却是个酒肉和尚。”

“寺中清苦,不吃些酒肉,难过得很!哈哈!”一休和尚也是哈哈大笑。

三人说说笑笑,起身从后门出去,刚要下山。就见到贵谦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迎面见到他们,连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整个人瑟瑟发拌、失魂落魄。

一休和尚惊怒道:“胡叫些什么?青天白日,哪里杀人了?”

贵谦脸色发白,口齿不清的说道:“贯、贯、贯实师伯,他、他被杀了。”

一休和尚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贵谦此时神情平稳了些,接口道:“真、真的。菩提、菩提洞里,都是,都是,都是血,师伯身上老大的一个伤口。”

此时一休和尚再也沉不住气,发足向菩提洞奔去。“兄弟,你们且送贵谦到寺中,我去看看。”

望着一休和尚远去的身影。吕不鸣转头看着仍然瑟瑟发抖的贵谦,叹了口气,和令狐冲二人搀扶着已经脚软得走不得路的贵谦下山向寺中飞奔。

菩提洞前,火把通明。六七位须发皆白的高僧和十余名有职司的和尚齐聚在洞外,恰逢其会的巡捕方大人一脸肃穆地率领六七名捕快堵在洞口。吕不鸣和令狐冲远远地站在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

一会儿功夫,高捕头与五六名捕快从菩提洞内出来了,随后一休和尚陪同贯通大师和一名身形枯瘦的老年僧人也从洞中出来。

高捕头在方巡捕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方巡捕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他向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方丈大师。已确定死者为贯实大师。前番言道贯实大师与徒弟一辉在菩提洞中闭关修炼。贯实大师尸身在此,那一辉全无踪迹。那凶手必是一辉。也就是下官要捉拿的大盗全百草。方丈大师和诸位大师可还有疑意。”

那名身形枯瘦的老年僧人正是南少林方丈贯口大师。闻听此言,半晌后才开口道:“阿弥陀佛。方大人所言极是。菩提洞中,贯实师兄横遭惨死。”

众僧闻言,齐诵佛号:“阿弥陀佛!”

“罗汉堂、戒律院立即封锁山门,细细排查。寺中各院各堂配合行事。传令山下各分院少林弟子,排查一辉踪迹,发现一辉必要生擒。此事由贯通师弟掌总。敬事堂妥善安排贯实师兄的后事。去吧!一休留下。”

“阿弥陀佛!谨遵方丈法旨。”当下便有七八名僧众排众而出,向菩提洞内合计一礼,转身而去。

“方丈大师。你...”方巡捕面上怒气一显。

贯口方丈根本不理会于他,当下面对菩提洞盘膝而坐,口诵经文,超度亡灵。其余僧人亦是如此。顿时菩提洞前一片诵经梵唱。

贯通大师向着方巡捕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现场已然探察过了。敬事堂的弟子一会儿来收敛贯实师兄的尸身,还请方大人行个方便。”

那方大人还要说些什么,高捕头忙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大人。”

“哼!”方大人拂袖而去。

高捕头与众捕快向贯通大师讨好的一笑,也急急地随方大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