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雨中少林

入了寺门,吕不鸣被一休、一恩迎入偏殿,暂避风雨,也顺便等待令狐冲。

早有知客僧迎来。一听是武林同道,名门正派弟子前来拜山,又是得了一休和尚的嘱咐,自是热情款待。自有知客僧接了吕不鸣的具名拜贴,入寺禀报。

见此间无事,一休和尚便挑着担子自去了。临行前说道:“吕大侠有暇,可到寺后苦竹院去寻洒家。洒家恭候大驾。”

那一恩和尚也借口有事,率领众弟子出去了。

只留下知客僧乐方招待吕不鸣。

乐方和尚白白胖胖,如同弥勒佛一般,开口三分笑,负责寺内迎来送往,自是见多识广,口才极好。一阵客气寒暄后,虽然与吕不鸣第一次见面,他如同老朋友一般,眉开眼笑,妙语连珠,于人一种如浴春风之感。二人说些江湖故事、武林轶事,一见面就没有冷场过。

乐方知道吕不鸣是华山弟子,便对华山历代前辈高人多有称赞之语,甚至对吕不鸣自出道以来的事迹也略知一二,言谈中时不时地暗捧吕不鸣两句,一时之间宾主俱欢。

不多时,一名知客弟子陪同一身衣服被淋透的令狐冲,一脸晦气地进来了。

乐方急忙说道:“吕师弟和令狐师侄,不如先去客房换一换衣服。莫要受了风寒。贫僧已安排弟子去大殿,方丈师伯处一有空暇,便会回报。贫僧自会带吕师弟去见方丈。”

“有劳乐方师兄了。”吕不鸣对乐方的印象很好,也知道他的话有道理。

“吕师弟,客气了。请随我来。”乐方笑眯眯的说道。

雨,越发下的大了。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前方有知客弟子引着路;乐方亲自陪同吕不鸣和令狐冲向客房走去。

“山间天气易变,七八月间,时有暴雨大风。今日,也是让吕师弟和令狐师侄赶上了。贫僧已经安排弟子准备热水,去了客房略作洗浴,去去风寒。香积厨早已安排一桌斋饭,山中简陋,莫要赚弃。哈哈。”

“有劳乐方师兄了。”吕不鸣自是出言感谢。

一路上。乐方便指点各处殿堂,详细介绍。此处殿堂何年何月所建,史上那位高僧大德在此讲经说法;寺内轶事,千年变故,乐方倒是张嘴就来,出口成章。听得吕不鸣和令狐冲兴致盎然。

南少林寺历史悠久、建筑宏大,与嵩山少林寺相比也是不惶多让。寺内殿堂雄伟、香火旺盛,院内古木森森、幽深宁静。想来是天气的原因,这一路上却是没有见到几个僧众。不多时便到了寺后厢房。厢房分为四个大小不一的院子,以供前来寺内参佛随喜贵客居住。

这时从东头最大的一个院子,突然传来一阵马匹嘶鸣,竟打破了寺内宁静祥和的禅意。

知客僧乐方面上有些不悦。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不好发作。只是当作没有听见,引着吕不鸣和令狐冲向中间的小院走去。

吕不鸣二人也是知趣,想是人家寺中的事,还是不随便打听的好。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人不找事,事来找人。

“你们与我站住。”身后传来一个蛮横的声音。“老爷等人来到这里多时了,一个喘气的也没有。真要老爷带着官军拆了你这南少林。”

乐方和吕不鸣闻言,转头看去。只见从左侧的小院内,冲出来一个彪形大汉,身披油布斗篷,手持马鞭,戟指怒目。

只听那乐方十分平静的说道:“高捕头。莫要气恼,此事要从长计议。且安坐,方丈正与监寺师叔商议此事,定会给个交代。”

“还要商议什么?老爷来了几次了。今日任你说出天花来,人我要带走。”高捕头大步走了过来,气势汹汹。

来到近前,高捕头脸色一变,却是温和有礼地很,悄声道:“和尚。这次是巡捕大人带队拿人,莫要让我难作啊。”

“晓得了。一会儿自有分晓。”乐方也是悄声回应。

高捕头脸色又是一变,又如怒目金刚一般,高声道:“快去,快去,把你们方丈找来。”

乐方连声称是,便要离开。

“慢着!”又一个声音响起。“乐方,你带着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身怀利刃,来历不明,莫不是那里的匪盗。”

说话之人,也是身披油布斗篷,慢步从院内走出来,身后十余名随从也跟着出来。“高捕头,这二人怕是在途中见过吧。”

高捕头急忙跑了过去,轻声细语的说道:“回巡捕大人的话,来南少林的路上,确是见过那二人。适才小人正要盘问。”

“嗯!细细察问。不要放过一个凶徒。”

“是!”高捕头转过身来,颐指气使,指着吕不鸣便大声喝道:“见到本县巡捕方大人,还不见礼。你们是谁?来此做甚?”

这一番变化让吕不鸣看傻了眼。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到南少林一行,竟遇到了官府六扇门的人到寺中执法。想来这方巡捕也是有胆色,敢找南少林的麻烦。怕是碰了软钉子,竟借故找茬到自己身上,显示官威,捞回些颜面。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见吕不鸣没有回答,那高捕头也明白方巡捕大人的心思,不待乐方和尚开口打圆场,又是一声威风凛凛地大喝:“看你二人就不是良善之人,来人,给我拿下。”

“是。”身后立时有六、七名随从抽出随身铁尺、快刀、锁链一涌而上,要将吕不鸣和令狐冲拿下。

乐方见此,也是慌乱了手脚,急忙跑到高捕头面前,连声道:“高捕头,误会了。这二人是我寺中贵客。莫要动手。”

碍着身后的顶头上司,高捕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乐方拦在一旁,说了一句:“不要多事。”

又高声道:“速速拿下。”

乐方和尚职司知客,长于迎来送往,打理经济,人情往来,却是半点武艺不通。被高捕头一拦,立时动弹不得。带路的弟子也被一名随从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了。

方巡捕,方大人是含愤而来。月前,省城提刑按察使司下发公文。只因省城总捕头乔八尺在办案时,抓获了匪号“铜虎”的大盗卢胡子,经审讯,卢胡子供出同伙全百草藏身于南少林寺,命令本县限期捉拿盗匪全百草到案。

公文下到本县。县衙上下是拿着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说南少林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就说南少林背后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与地方豪强关系密切,甚至与府城、省城的大佬也能说上话。向南少林要人。怕是难啊!

县令大人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严令由刚刚入职不到半年的方巡捕全权负责此事。官大一级压死人,方巡捕大人无奈,只能安排高捕头去南少林寺要人。高捕头去了三次,三次空手而回。言称是:寺中并无全百草此人。

眼看着限期将到。方巡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亲自来南少林。这次还好,一到寺中,监寺贯通大师亲自迎到客房,言称要与方丈大师商议此事,此次必给方巡捕一个交待。

不过贯通大师一去不回,方巡捕在客房里越呆越发心中没底。正好有人看到知客乐方引着两个武林人士向这边来了。方巡捕便让高捕头主动寻事,扣了这两个武林人士,给南少林一个下马威。意在催促寺内尽快交人。

这里的弯弯绕,吕不鸣与令狐冲哪里明白。不过还是知道自己二人只是适逢其会,误中副车。就是俗称的:躺着也中枪。

只见五六个蓝衣捕快,手持铁尺、快刀、铁链围了过来。吕不鸣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将令狐冲露了出来。“冲儿,交给你了。不要伤人。”

令狐冲自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心中还有一股被师叔轻功甩得无影无踪地闷气想要发出来,兴奋的摩掌擦拳。

两个捕快很有经验,手持铁尺,一打左肩,一打右肩,意欲将站在前面令狐冲打倒。好个令狐冲,不躲不闪,身形一矮,一个箭步与二人并行,进步靠打,内劲集中两肩,将二捕快撞得身形一散,又是一招青龙出洞,双拳击中二捕快小腹,寸劲迸出,打得二捕快立时扑倒在地,

后面一个捕快正要持铁链向令狐冲头上套去。令狐冲一手抓住铁链,用力一拉,那捕快立时一个踉跄;令狐冲突然起脚,正踹在他的小腿上。第三个捕快倒地。

另外三名捕快从两侧包抄到位。令狐冲一个豹尾脚先将左侧那捕快踢倒,顺势将手中铁链甩出,右侧包抄的两名捕快急用快刀格挡,令狐冲身形蹿出,一个鸳鸯脚连环踢出,又将两名捕快踢翻在地。

此时,令狐冲得意洋洋的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六个捕快,挑衅地向方巡捕和高捕头等人瞪了一眼。

“贼人好胆,公然拒捕。好!好!南少林竟然藏污纳垢,匪盗横行,还有没有王法。本官,本官…”方巡捕惊恐万分,口不择言。

“这位方大人。我师叔侄二人初来南少林,本为礼佛拜访。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被大人你无端端的污为匪盗。这就是你的王法!”吕不鸣冷声说道。“可见方大人平时办案也是依据个人之好恶,真是个公器私用之酷吏。你可知小民易欺,上苍难瞒。”说着,右脚跺了在了地面的青石板上,只见二尺见方青石板四分五裂。此时,天空中一声雷鸣轰然而起。

再看,方巡捕面皮涨得通红,怒目而视,口中却发不出声来。

高捕头却是机灵,急忙拉住方巡捕衣袖,十分客气的说道:“想来是误会,是误会。这位大侠,我等也是抓拿盗匪心切。一切都是误会。”

“好个‘小民易欺,上苍难瞒’。久仰华山派吕大侠之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只见一老僧,身披大红袈裟,手持油布雨伞,缓步而来。

“阿弥陀佛。老衲贯通,姗姗来迟,得罪了诸位贵客。”南少林监寺贯通大师,年逾六旬,长身挺立,玉面大耳,凤眼隆鼻,颌下花白长髯,妥妥一枚老帅哥。吕不鸣早有听闻,贯通大师自幼出家,佛法精深,武功高强,精研少林般若掌,人称掌法岭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