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夜不平静

半晌后,众人轰然叫好。

木炟更是连连赞叹。

木岫激动的小脸通红,双拳紧握,心潮起伏。他小小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做到师父一般。

只有那许直脸色苍白,心中悔恨不已。不知如何收场。只盼脚下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吕不鸣长剑入鞘,抱拳一揖。“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在众人喝采捧场中,许直不知何时消失了。在吕不鸣眼中,那许直不过跳梁小丑一般,不值一提。众人中也有对许直被打脸暗暗叫好的。所以,这个人大伙儿一时间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自此,当晚酒宴进入了高潮。众人纷纷捧酒来敬,虽然吕不鸣借口酒量不行,还有木炟和令狐冲挡驾,可还是却不过盛情,多喝了几杯。

见不是事儿,吕不鸣便寻机借尿遁,悄然从宴席中溜之大吉了。木岫年纪虽小,但是颇为机灵,也紧随吕不鸣而去。

远离酒宴的喧闹,师徒二人漫步在木府花园中。木岫自是为师父当向导,随口介绍花园中的精致布置。吕不鸣自是无可无不可,一边随兴而行,一边细细品味方才那一剑。心中不由得为自己内功的精进而得意。习练《易筋锻骨篇》已有小成,不难对身体筋骨强健、气力渐增有大用,而且更是对精纯内力、凝实真气大有助力。其中妙处真是无法言喻,不愧为道家养生内壮功法集大成之作,怪不得黄裳将其列为《九阴真经.首篇》。

吕不鸣心中寻思:自己修炼混元功法第六层已有经年,一身内力自是运用自如,收发由心。可是真气外放,凝实一线,一直还差火候。自有《易筋锻骨篇》相助,才有足下用力,将内劲传导到一丈开外,将木岫震倒。

此时,他心中一动,想起华山九功中的铁山掌法,掌功秘篇最后一段提及到劈空掌力,曾言铁山掌法最高境界可“劈空破虚、擒龙控鹤”。可惜后续功法失佚了。几百年来华山弟子只是把它当作一种传说。武林各大门派,劈空掌法各有功法,最强也不过将掌力外放至三尺左右。超过三尺,内力便无法凝实。而对猿公的劈空掌力轻松外放至丈外,可见功法修炼至高深处,“劈空破虚”不好说,“擒龙控鹤”似乎并不是传说。待自己混元功修炼至更高层次,完全可以一试。

他心中正在暗自盘算时,突听到后花园深处有动静。似乎有女子在轻声说话。他一把拉住毫无察觉的木岫,并示意他安静。

木岫很是机灵的将嘴闭上,眼睛四处扫视。

吕不鸣侧耳细听,只听得远处有两个女子在低声说着什么。他便没有再听。他知道,后花园与木府内宅一墙之隔,想是有内宅的妇人在内。自己作为客人自是不便打扰。便示意木岫悄然回转。

二人正要离开时,这时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而木岫一听,大惊失色,留下了一句“是细雨,师父我去看看。”不待吕不鸣说话,他已经顺着声音传来处跑了过去。

吕不鸣无奈得看着自己的三弟子跑了过去。他知道此处是木家,木岫此去并无事,但是还是有些担心。不如索性跟上去看看吧。相信有木岫在,就算是与木家内宅中人碰面,也不算什么!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顺着花径急行几步,绕过一座巨大的假山湖石,只见花径尽头是一个凉亭。两盏气死风灯高挂在亭外的柱子上,将四周照得分明。亭外台阶下,一个素衣打扮的女子正俯下身子低声安慰着坐在地上的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嫂子!细雨怎么了?”木岫急忙跑向前去。

吕不鸣听到后,便立即缓下了脚步,停在两丈开外,远远的看着。

“岫儿,你怎么在这儿?”梅如雪很是吃惊。

“三少爷。”细雨带着哭腔,显是很痛苦的样子。

“细雨怎么了?”木岫担心地说道。

“没事。这小丫头走路不小心,从凉亭下来时,把脚扭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回头我给她搓些药酒,明天就没事了。”

“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疼吗?”

“疼!”

“忍着些。一会儿就好了。来,我扶你起来。”木岫连忙要将细雨扶起来。

“岫儿,你应该在宴席之上,怎么来这儿?”梅如雪轻轻隔开木岫伸出的手。

“嫂子。我是陪我师父在花园散散酒气的。没有想到...”木岫说道。

“你师父?”梅如雪吃惊道。抬头向木岫来处看去。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假山侧。那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吕不鸣这边,听到木岫那一声嫂子,一时间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梅如雪。正自打量时,正对上了梅如雪的眼神。

二人对视,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竟让他忘了神。

男女之间,有些人面对面一辈子,都不曾明白对方的心意。有些人只需要一眼,便能明白对方的情意。这就是人常说的一见终情吧。

梅关古道初遇至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此时再见,感慨万千。

虽只是一眼,梅如雪从中看到了吕不鸣的温润、关切和炽热。她明白梅关古道那一曲《梅花三弄》确是为她所奏,那一曲中关切之情确实是为她所抒怀。他懂她,怜惜她,喜欢她。她有一丝彷徨,一丝紧张,一丝羞怯,还有七分激动。

星月当空,草木初长,春虫乍鸣、二小依昵,吕不鸣静立注目,梅如雪羞怯低首。二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种情绪在这春夜漫延。这就是爱情。

“嫂子,我看细雨伤的不轻,不如...”木岫站起身来,转头轻声说道。年少的他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氛,话也说不下去了。

“哦?!”梅如雪的情绪被他打断。“我来扶细雨,我们这就回去!”立刻掩饰一般快声说道。说着转过身来,伸出双手将跌坐在地上的细雨扶了起来,搀扶着她慢慢离开。半晌,她停了下来。“夜色已深,快些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扶着细雨匆匆离开了。

“小姐,你慢些啊。我跟不上你的。哟,哟,疼,疼。三少爷,你也早些休息吧!哟,慢些,慢些啊。”细雨的声音渐渐远去。

木岫想说些什么,急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颇为尴尬的摸着头,看着梅如雪和细雨入了内宅。转过头来,发现师父依然站在原地,低头沉思着什么。不由得走了过去。“师父。那是我嫂子。平时很大方的人,今天不知怎么了。匆匆就走了。是不是她还记恨你啊。不应该啊?”

吕不鸣什么都没有说,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咱们回去吧!”说着,他也转身走了。

只留下木岫呆在原地,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眼见着吕不鸣已经走远,他急忙追了过去。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花厅的酒宴至二更时分才散。吕不鸣虽然中途离席,但不影响众人的兴致。木炟和令狐冲便成为了众人灌酒的主要目标。木炟自是放开怀抱,满心欢喜的接受老友亲族的祝贺,一杯接一杯。令狐冲天生是为酒而生的,虽说对木岫有些小意见,但还是高兴华山又增加一个小师弟,加之年少气盛,对众人敬酒来而不拒,酒兴大发。

却说内宅之中。木夫人挥手打发一名前来密告的仆人。面色阴狠的盯着花厅方向。“许师兄竟未动手,便掩面而去。好个华山吕不鸣。好命的小三儿啊!看来,还需从长计议。那梅氏,竟然与吕不鸣在花园偶遇。看来,这里面是不是可以做做文章?”

作为女人,木夫人以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里面的不妥之处。

海面之上,一艘福船灯火通明。虽然夜深了,但是船上的水手来回忙碌着,驾驭着这巨舰在平滑如镜的海面上穿行着。

一个身披斗蓬的黑衣人如标枪般站立在船头。左手持一串方形木板,不时透过木板观察星象;右手屈指掐算,口中低声念念有辞。好一会儿,方才招手唤过一名水手装扮的中年男子,耳语两句。中年男子立即向舵室跑去。原来此人正在使用牵星过洋之术,指引船只在夜晚航行。

待中年男子走后,黑衣人将手中木板珍而重之的放入贴身革囊。长吁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说吧。你主子那面什么情况?非得要我们加速进度。”

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一阵生硬、阴冷的官话。“何君。我家主人要提前举事,那批铁器和粮食必须在半个月内出海。我家主人愿意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加三成。”

“这次交易的量太大,怕是不行。要知道港口是木家的港口。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

“难道凭南海剑派的实力也做不到吗?”

“哼。一个月。如果不同意。交易取消。”

“好吧!”说完这话,角落里便悄无人息了。

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才狠狠一掌击在船板上。一尺见方的船板四分五裂。

“木家!”

此时,巨大的福船如同一头巨兽,调整了前行的方位,破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