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七杀破军会贪狼 7
龙门大营,五万铁骑离去,并非就成了空营一座,九进一退,长远之道。辎重还在,总有些专司后勤事务的留守,不然等回过头来,老巢被人偷了乐子可就大了。
藏人的营帐有两座,一座已是空空荡荡,而另一座,却显得热络许多。
一大锅炖肉,还有两坛子烈酒,朱高炽和朱高煦一个慢条斯理,一个鲸吞豪饮。马三宝和李毒在一旁伺候。
硕大的帐子外边,吴克敌虽然领兵而去,却还是留下了四十个精锐看守。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看住帐中的四个人。
简直是儿戏,几十人的战斗,个人的战力可以造成质的影响。即便朱高煦和李毒不出手,马三宝一人也有信心将他们尽数杀死,只是那声响必定很大,会继续引来其他的兵士。
吴克敌给他们安排的这处帐子在这大营的正中,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尤其是对于朱高炽的身体情况来说。
“王兄,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吗?”朱高煦将手中的大骨撇在地上,叹了一声,看的出来,他的心中并不像他的多做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没心没肺。
“快了,大师就快来了,二弟不需心急。”朱高炽悠然一笑,举杯,马三宝在一旁为其斟满。
朱高炽看着自己英武的兄弟,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二弟,私下里,你总是称我为大哥的,是什么时候起,你我之间如此的疏远。。。可是我这做大哥的做了什么惹你不快?”
风起帘动,帐中的热气似乎陡然而散,寒意在缓缓酝酿。
朱高煦的身形一僵,嘴角扯起一个尴尬的笑容,勉强掩饰道:“王。。。大,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血亲,何曾淡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知道的,我只和那死鬼老三不对付,对大哥你一向是敬重有佳的。”
“是吗?”朱高炽挑了挑眉,玩味的笑道:“以前或许,但现在可未必。尤其是在皇爷爷病重,父皇也托病的那段时日里,你看我的眼神,可是很凶啊。。。二弟,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哪,哪有,大哥说笑了。高煦岂敢有非分之想。”九尺男儿,狮虎一般,在朱高炽的面前却战战兢兢。
他怕什么?其实他什么也不需要怕,只是做贼的人,心虚在所难免。
没错,朱高煦很明白,自己就是起了贼心。
他想要他不该要的东西,路只有一条,那便是从自己的大哥手中夺,夺过来了还要将人杀掉,和心中的那把椅子相比,亲情这东西,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朱高熙能明白这个道理,朱高炽自然不会不懂:“我问的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你却说什么非分之想,二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存不住心事。”朱高炽伸手点指朱高煦,哈哈大笑,心中似乎毫无芥蒂,好像只是两个小伙伴在争抢一颗美丽的弹珠,一个洒脱,另一个,有些不舍。
马三宝与李毒在一旁默然,这种话题自然不是他们这种做奴婢下人的能参与的,也不能出去,因为谈话的最后不一定是什么样的结果,马三宝不敢走,李毒也不会走。两人只能静静地放下手中的器皿,垂着手,低着头,站在主子们的身后,充当隐形人的角色。
“父王还是父王,什么也没有变,你却变了,想来你该是也明白了父王的心思了吧。良辰美景,机会难得,这帐中只有咱们四个,二弟,有些话咱们不妨掏心窝子的说一说,哪怕以后。。。总也不会当个糊涂鬼不是?”
短暂的沉默,朱高煦也笑了,如释负重一般,一脸轻松的神色,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哥:“父王想做皇帝。”
“不假。”
“可有成功的机会?”
“四六而开。”
“四成的机会也不少了吧?”
“当然不少,这可是大逆不道,九五天下的大事。莫说四成,白莲教那样的,一成胜算也没有,不也干的热火朝天?”
“若是成功,父王就是皇帝了,而皇帝只有一个。”说到此处,朱高煦挺直了腰杆,认真的看着朱高炽,一字一顿道:“太子。。。也是一样吧?”
“呵呵。二弟竟然想的如此深远,”朱高炽点头而笑:“不错,至尊宝座只有一张,帝国的继承人自然不能有两个。只是现在就说这些,二弟不觉得有些早吗?
退一步说,二弟你虽尚武厌文,但长幼有序的道理,你该也是明白的吧?”
“父皇不喜欢你。”朱高煦平淡的阐述了一个事实,顿了顿:“你的身体不好,父皇若登临绝顶,也是得位不正,将位置传给你,做不了几天,说不定你也要去了,到时候这天下必然又是一番地动山摇。
而我,朱高煦,亦是父皇嫡子,兼且勇冠三军。征战天下途中,注定会得到军心归附,若由我做太子,父王百年之后,那情形。。。会不会比大哥你强上一些?”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朱高炽了然的看着朱高煦,端起酒杯,半空中与朱高煦的碰了一碰,饮胜,摇头道:“扶苏胡亥、隋杨旧事,二弟你该是知道的吧。
不错,你是嫡子,可我这个做兄长的却是嫡长子。这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
嫡长子继承的规矩,传承千年,当真只是一句废言吗?
并非如此。嫡长子继承,其实是天家传承的根本。确定了根本,长幼有序,天下才会稳定。道义法理站得住脚,这江山也才能做的安稳。
史书上的故事或真或假,暂且不提,但你我如今也是这故事中的两个木偶,身涉其中,怎么也看不明白?
皇爷爷将位子传给了我们的那个堂兄,非是嫡长子,却也是正经八百的嫡长孙,可即便如此,咱们的父王还是不服,天下藩王也蠢蠢欲动。
皇爷爷气吞山河,明见万里,他会不明白咱们的父王更适合他的位置?左右相权,最后还是以重重手段将咱们的父王留在北平,又为的是什么?二弟,你还是要把这个道理想想明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