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风光无限好(第三更-求订阅)

这个男人,从他入场以来,便以无敌之姿而示人,此时更是踏着步子,缓如风,快似蚁,似快还慢,却令人无法捉摸速度的来到了孟哀晚与晏刻舟的身前。

两人正打成一团,作为同一时代的传奇,两人不可谓不熟。

只是孟哀晚已入晚年,气力终究无法如晏刻舟这般用之不竭。

败相虽未生,但却也不久。

夏极身形猛冲,长刀一挑,惊艳如虹,瞬间他便已介入了两名传奇的争斗。

那晏刻舟只感一股煞气临身,令他无法封寂,所以只能回剑格挡。

当!

一声脆响。

他心头一惊,再看剑身,却发现剑身竟然出现了半丝裂痕。

但是,他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根本再来不及多思考。

凭借着本能,他开始抵御快风暴雨般的进攻。

晏刻舟作为剑一门,封寂流第一人,剑术造诣极其厉害,可谓出神入化。

与人交手,往往只需一招。

可是此时,他竟然在被迫防御,小心抵挡,

气势,被全面碾压。

两军交战,气势如虹则赢。

而兵入巅峰,则意化形,而相斗,强者则胜!

当!

晏刻舟借着一剑之力,往后跃出,极其迅速的沉浸心境,摆出大弧月式。

万物皆有其动,有其不动。

先发则现形,后发则制人。

他的对手已经换了。

不再是孟哀晚。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产生了一种更为强烈的期盼,就似是一把好剑,在期待着与另一把好刀的交锋。

无关立场!

所以,晏刻舟深深舒了口气,眼神清明,近乎于物我两忘,人剑合一。

“请赐教。”

他整个人的仿佛从空气里消失了,气息若有若无,如同藏蛰在平静之下的一条蛇,随时可动,随时可出。

仿佛只待敌人先动,他的獠牙就会更快的咬向敌人咽喉,然后咬死,将之拖入地狱。

额前两缕长发随风而飘。

在黑暗的火光里,显出副浪子模样。

但众人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那便是这加入阴曹,变得年轻而获得更强力量的传奇,似乎是在挑战。

相比于夏极,他似乎才是刚刚入门的剑客。

摆好了姿势,一丝不苟,仿佛在接受师父的考验。

而夏极却是豪放一笑,道:“赐你。”

你说请赐教

我便赐你。

这话可谓狂妄至极。

毕竟,这男人可是剑一门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亦是曾与龙藏第一人孟哀晚打成平手,此时摆出最强起手式,严阵以待。

天下何人敢说赐他教诲?

但夏极说了。

话音刚落,他的刀就已斩出。

一时之间,漫天明光,狂风骤起。

人就是风,刀就是光。

晏刻舟瞳孔骤然紧缩,一念之间,剑也递出。

仿是长醉与青楼柳下,歌声、笛声、红纱幔帐,一切喧嚣刚起,便被这一剑撕空。

越是繁华,越是寂寞。

直至寂寞到残忍。

便剑出,转眼成空。

这就是他的剑意,也是能够击破一切虚妄,一切繁华,一切招式的剑术。

从剑一门神秘碑文上所习得的功法,配上他悟出的剑意。

这一剑。

集结了毕生所学。

递出。

再也不悔!

刀光剑影,互相交叠,刹那间的一击,如同引爆了漫天骤雨。

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碰撞,尖鸣。

两人身形交错,外人再也看不出来。

但孟哀晚却看得见。

越是看见,便越是心惊。

蓦然,他眉头一跳,身上道服鼓动,运气急道:“师弟,莫要杀他!!”

一则,这晏刻舟之前也是正道之人,两人还颇有些渊源。

二则,这阴曹的鬼卒杀了几人倒是无妨,但是这晏刻舟明显重要多了,若是他死了,岂不是不明不白的跟这神秘而强大的势力结了仇?

“什么?”

夏极停下了刀。

刀尖在流血,一滴滴如泪下,直至最后一滴滑落冰冷的颊。

而那晏刻舟竟然已经跪倒在他身前,他手上的剑已经寸寸崩断,而喉间一道血痕,无法愈合。

他年轻的脸庞痛苦而扭曲。

他极力平静,却是难以平复。

“处...处也涛..”他双手再难捂住喉间越来越多的血,而带着破风漏子般的声线质问着。

他在问“这一刀”。

他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杀死自己的是什么,然后才肯倒下。

夏极淡淡道:“寂寞繁华转头空,但天地皆在,终究是风光无限好...你输得不冤。

这一式,从前无名,但既然你要问名,那便名‘风光无限好’。”

人为风,刀为光。

好一个风光无限好!

但晏刻舟眼中依然不复平静,似乎不甘,而双手紧握,死死捂住已经无法遮挡的血流,从喉间涌出...

他感到好冷,就像每次宿醉醒来般冷。

“咕...咕...”

他整个人颤抖着,神色几变,最终依然是没能安静下来,而是带着所有凡人都有的恐惧,怨恨的看向身前的少年。

然后嘴唇咧开,“尼的节节,请人,很快...咕...很...”

他似是说完了复仇的宣言,但却再也无法支撑而重重倒地。

夏极听明白了他说的话。

阴曹应当也对夏甜和任清影出手了。

另一边,孟哀晚轻叹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倒地的年轻面庞,很快变得衰老,无数皱纹密密爬上了他脸颊、皮肤,如枯藤老树,而白发三千,明镜倒映却不复青丝。

所余,不过是悲伤。

与岁月的无奈。

孟哀晚看了看自己两鬓的斑白,突然道:“他曾经救过很多人。”

夏极静静不语,他刀尖的血已经滴净。

“他...的选择,也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吗?”夏极突然扬眉反问道。

孟哀晚愕然,看着这一抔黄土上,曾经的正道同僚,他的身形已经逐渐干瘪,丑陋不堪。

似乎这倒地之人,便是明日的他。

夏极突然低声淡淡道:“人皆有自顾之心,何况生死?”

孟哀晚心头猛地一刺。

他很快听出了这位小师弟的弦外之音。

他先是反问。

表明他并不赞同。

然后却又是理解,来表示他支持这并不赞同的想法。

而这想法,却是自己的吗?

因为自己是他师兄,又是曾经将他从襄阳带出的人,所以他支持自己?

这很微妙。

连番争斗,加之白发人送黑发人,年月已高的孟真人早已是有了些疲惫。

那么...

自己真的其实很在乎“生死”吗?

如果不在乎,那么何必去说“他的选择,也可以理解”?

如果不在乎,看着那倒地而白发苍苍的身影,为何会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