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雏狼庄
九黎山,孤狼帮的总帮所在,逾半数的帮众驻扎于此,自山脚下起,密密麻麻的建筑铺排而上,鳞次栉比,其中人流往往来来,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宛如闹市。
赵子铭跟在药老怪身后,缓步往山上走去,至于二人的马匹,初到此地,就有一名外帮弟子过来牵走了。
行至半山腰,药老怪忽然说道:“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将养伤势,伤势一癒,你有两个选择,或是随我闭关修炼,潜心学武,不过我未必有太多时间指导于你,或是进入雏狼庄,那是我孤狼帮调教新入帮弟子之处,你若能受住磨练,必有大获,我也会间隔半年,便指导一次你的武功修为,两者各有优劣,如何取舍,你自己定夺。”
赵子铭想了想,答道:“药师,我进雏狼庄吧。”
若是没有六天前的经历,赵子铭肯定选择跟随药老怪潜修,但那天的事,让他隐隐明白了一个道理:武之一道,终究还是要自己走的,不入江湖,不经磨练,最后恐怕难成大器。
药老怪抚须而笑,甚为满意,说道:“只要你吃得了苦,老夫保证,将来你的成就,必不在我之下。”
他忽而脸色一沉,似想到了什么,又道:“现在与你说这些,为时尚早,待你能走出雏狼庄,再做计较吧。”拂袖转身,复往山上行去。
赵子铭跟上,心中暗自苦笑,自己的这个师父,还真是喜怒无常啊。
九黎山山顶云雾缭绕,古树参天,青苔铺道,虬藤蔓延,赵子铭随着药老怪左行右拐,骤觉眼前一亮,来到一个院落之前。
院落占地甚广,四周立有围墙,一眼望不到头,大门之上,悬有一方横扁,上书“药堂”二字,银钩铁划,气势铮铮。
尚未进门,淡淡的药香便萦绕鼻端,夹杂着山花的香气,泥土的清新,沁人心脾。
院外有两人把守,一见药老怪,赶忙见礼,而后推开院门,大声喊道:“恭迎药老!”
其声如雷,传遍整座院落,赵子铭听得心头凛然,这两人的内力修为,着实不低。
药老怪步入院中,只见院内空地之上,数十白衣童子伏地而拜,齐声道:“恭迎药老!”
药老怪一指身旁的赵子铭,说道:“从今往后,千铭就是你们的大师兄。”
这些白衣童子再拜,“恭迎大师兄!”
“好了,各自忙去吧。”药老怪一挥袖袍,领着赵子铭往前行去。
赵子铭好奇地四下打量,这个广阔的院落中,一边满是式样不同的竹盘箩筐,里面盛放着淘洗处理好的各种药材,另一边的空地上,则堆放着成堆的未经处理的药材。
显然,那些白衣童子便是专门负责此项工作的药童。
穿过四进院落,每处皆是这般情景,赵子铭有些明白,为何此处取名“药堂”了。
来到最后的院落中,这里倒是没有用来晾晒处理药材,面积也小了许多,药老怪指了指西边的厢房,说道:“那边的房间你随便挑一间住着,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天都会有药童端来许多瓶瓶罐罐,全是各种伤药,内服外敷,在这种堪称奢侈的治疗下,赵子铭的伤势果然只花了半月功夫,就尽数痊愈,连疤痕都没留下一点。
而时间一到,药老怪也带着赵子铭来到了九黎山山脚下的一片独立庄园之中。
这座庄园就是孤狼帮大名鼎鼎的雏狼庄,雏狼庄取“雏”之意,入庄弟子年龄不得超过十三,内力修为不得高于三层,且人数限定为一百人,可减不可增。
庄子满员之后,再想要进入这里,不管你是内帮弟子还是外帮弟子,都必须打败庄中原有弟子一名,才能取代其位置,否则,即便有长老引荐,也入庄无望。
药老怪将雏狼庄大致的规矩和情况讲给赵子铭听了,就留下一句“我半年之后找你”,飘然而去,似乎压根不担心赵子铭能否入庄的问题。
孟坚五十来岁,脸庞方正,一头钢针般的乌黑短发,眉毛又粗又***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他是孤狼帮五大长老之一,掌控着雏狼庄。
此刻,他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场间垂手而立的一个少年。
少年相貌俊朗,乍一看去也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就是不知道药老怪为何看中了他,还收作了弟子。
孤狼帮五大长老中,药老怪算个另类,排行第四,实力却是数一数二的,兼有一手了得的医术,深得帮众的敬畏仰慕,但他性子孤僻,少与人往来,最让人称奇的是,他从不收徒。
其他四位长老,无不弟子成群,形成了各自错综复杂的派系,唯独药老怪,孤守药堂,不管有多少年轻俊彦上门拜师,他一概不收。
甚至有一次,一个拜师的倒霉家伙,不知怎的惹恼了他,被他豢养的奇虫冰玉蚕给毒毙了,药老怪的“怪”名自此不胫而走。
所以当药老怪说场间的少年是他的弟子之后,孟坚犹不敢相信。
“不过雏狼庄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就算你是药老怪的徒弟,也不例外。”孟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是想道。
这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癸十求见长老。”
孟坚放下茶杯,“进来。”
一个矮矮瘦瘦,面貌阴柔的少年推门而入,给孟坚见过礼,目光锐利地刺向了赵子铭,问道:“挑战者就是你?”
赵子铭对他眼中的敌意视而不见,理都不理,向孟坚弯腰一礼,“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孟坚点了点头,暗道一声:有个性,有点药老怪的臭架子。
赵子铭抱拳作礼,“请赐教。”
这个自称癸十的少年冷哼一声,不情愿地抱拳还了一礼,“你最好……”
他本想说几句话威胁一下对方,告诉对方他的来头,好让对方知难而退,奈何赵子铭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呼的一拳当胸打来。
癸十能成为雏狼庄中的一员,虽然排名在最后,但也有两手真功夫,自信不输于别人,他同样挥拳击出,与赵子铭针锋相对。
两拳相交,赵子铭纹丝不动,癸十却踉跄着退了好几步,面露骇色,被对方拳头传过来的大力震得骨骼生疼。
“不行,这小子的内力比我强多了,不能力敌。”癸十瞬间做出判断,他也是个聪明人,脚踏奇异步伐,围着赵子铭转起了圈子。
赵子铭不急不徐,全神贯注,癸十每发一招,他总能及时格挡,手上强悍的劲力反击,则会让癸十叫苦不迭。
癸十习武也不是很久,虽然学了套步法,但没几分火候,发挥不出多少威力,反倒因败敌心切,露了破绽,被赵子铭一拳打中胸口,失去了对战之力。
孟坚站起来,“龙飞,你回去吧,千铭,以后你代号癸十,现在随我去做个记录。”
雏狼庄满员一百,分作十队,以十天干排名,每一天干十人,实力越强,排名越靠前,癸十就代表癸队第十,赵子铭赢了龙飞,就取代了他的代号。
这些东西赵子铭都已知道,因而他默默地跟在孟坚身后,至于那个龙飞,他没再看过一眼。
龙飞望着赵子铭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怨愤之色浮起,他恨恨地道:“千铭是吧,敢把我挤出来,我就让你在庄子里混不下去!”
孟坚把赵子铭交给一个下属,就径自走了,他贵为长老,本来新人入庄这等小事,他问都不会过问,亲自接见赵子铭,只是因为药老怪的缘故,事情既了,当然不会再多做耽搁。
赵子铭随孟坚的下属登记过名册,领取了两套衣服,就被带到了一个小院里。
这个小院是癸队的居处,东西两侧各有五间小屋,门上挂着牌子,牌上标有数字。
赵子铭先朝孟坚的那个下属道了声谢,待那人离去后,找到门牌上写着“癸十”二字的小屋,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就一床一桌一凳,还有一个放着脸盆的木架而已。
赵子铭把领到的衣服放下,长长地吐了口气,他仰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屋顶,望向了蓝天,“爹,娘,孩儿一定勤修苦练,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仇人,给你们讨回公道。”
九黎山山腰的一处陡崖上,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衫少年持剑而立,一阵山风吹来,拂起他额前的一绺长发。
少年眼中精光一闪,“锵”的一声,长剑出鞘,静止的身躯动了起来。
只见银光乍起,剑影幢幢,忽而在前,倏地在后,连成一片,宛若波涛,伴着阵阵清亮剑鸣,如此剑法,堪称惊艳!
剑到急处,少年忽然长啸一声,跃起两丈,倒冲而下,手中长剑疾舞,真似银波天降,气象不凡。
叮!
剑影一收,剑尖立于一方顽石之上,蓝衫少年轻轻一按,借剑身弯曲反弹之力,身体一个漂亮的倒翻,稳稳落于地上。
“大哥,你的松涛剑法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龙飞鼓掌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