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字圣教
有些不舍得把秦芷柔送上回秦府的马车,目送马车消失在巷道拐角,赵复才有些失神的回到赵府,路过呼炡原所在的客房时,却发现呼炡原已经醒了。大概是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离床不远的桌子上排放的食物却掉了一地,而呼炡原也只有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已经伏在地面不停的吃着被他从桌子弄下地的食物。
呼炡原对赵复没什么印象,但是他对赵复腰间那把唐刀印象极深,马上就想到了这是谁,慌忙之下想向赵复下跪行礼,结果反而整个人都摔到了床下。
赵复连忙将他扶回床上,更是让侍女再重新做了点粥点送过来。
喂着呼炡原喝粥,没喝两口却发现呼炡原流出来的眼泪比喝进去的粥还要多。赵复很是无奈,只好先把粥碗放到一边,先用内息帮呼炡原稳定了一下伤势,让他精神看起来好了点。
但凡是人,第一次接触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时都会大感诧异,呼炡原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复的手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暖流,是的,既清凉又温暖的气息通过赵复的手掌传到他的体内。
赵复对他笑笑,能猜到他的惊异“想学吗?”他指指自己的手掌。
赵复用的是简单的胡语,虽然口音怪异,但是不妨碍沟通,呼炡原连忙点头,身子拼命前倾想在床上对赵复行礼,还好赵复力气大把他强行压了回去。
“先,吃完。”赵复把粥端了过来,放到呼炡原手里。
呼炡原这次没有流泪,很是坚决迅速的把粥喝完了,然后他充满期待的看着赵复;赵复无视了他充满期待的眼神,递给他一个张葱饼;呼炡原艰难的与面部疼痛的肌肉做抗争,再次吃完了这张葱饼,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赵复;赵复依旧无视,丢给他一个苹果,这一次呼炡原吃得更加艰难,不时看到他面容抽搐,赵复发誓这是他看过的吃苹果吃得最狰狞的吃法,但是呼炡原仍旧把苹果给吞咽下去了。
呼炡原并没有因此觉得受到了侮辱或者戏弄,哪怕痛苦,但他吃完后仍旧平静的看着赵复,似乎不管赵复给他什么,就算是神也能吃给赵复看。
“先,学,汉话。”赵复只能赞叹这个异族少年的神经太过于坚韧。
呼炡原眼眸中有些失望,但是马上也知道了其中的缘故,对着赵复连连点头“教……汉话……我……学!”
赵复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又让曹忠清第二天一早去请几个先生来教呼炡原汉话。
赵复对呼炡原十分关照是有原因的,呼炡原在战场上爆发出来的那股潜力让赵复很是看好,这样的将才就算不能收服也应该交好,而最让赵复感到意外的,就算那句“终生为奴、为将。”
一开始赵复真的以为是神迹,从一个不会汉话的胡人少年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完整的效忠词,这不是神迹是什么?后来马雄问起这名胡人少年的时候赵复将这个“神迹”神乎其神的讲给了马雄听,结果却是引得马雄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原来这句话并不是原创,而是夏鹰扬当初对赵复父亲赵义成的效忠词。夏鹰扬是胡汉混血,虽然是在北庭长大的,却因为母亲地位卑微,自己也整日里被人当奴仆对待,直到遇到了赵义成,赵义成怜惜这个孩子,便把他带回了兰庭。之后夏鹰扬学会的第一句汉话,就是“终生为奴、为将”。那时候的夏鹰扬已经不小,却像个孩子一样把刚学会的汉话展示给赵义成看。随后夏鹰扬参军,果真是一名悍将,凭借自己的战功稳坐在兰庭三大指挥使的位置上。
“北庭的胡人相对于背叛,他们更崇拜英雄,夏鹰扬就是这么一个英雄,所以他的故事早就在北庭流传开来了。”马雄这么跟赵复解释。
但是赵复听了后反倒更加开心,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就是呼炡原一直等待效忠的对象么?联想到自己提出过的三个要求,现在已经达成了两个:呼炡原和秦芷柔,剩下的那支军队却也不难,兰庭就是军城嘛!
虽然赵复只有十三岁,但现在的他却有一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出塞与左帐庭交战只是一个小插曲,兰庭城依旧在过兰庭城的日子,而北庭也依旧在过北庭血腥的日子,京都在过京都繁华的日子。赵复也在过他的日子,每天练功,陪秦芷柔玩各种各样好玩的游戏,再然后就是和呼炡原切磋,去军营里和狗蛋他们组了战阵去和老兵们“较量”。
而冯玉的战报也在这几天内送到了京都,他当然不会写赵复不顾兰庭镇守府指挥使马雄的极力反对带着一队新兵出塞,而是写进来北庭左帐庭的胡人很不安分,多有侵扰,夏鹰扬指一怒之下挥使亲自带兵巡视边防,不料中了诱敌之计,而赵复当时正带着一队新兵操练,得知夏指挥使被围困连忙带兵赶去营救……诸如此类的,总之哪怕是要抹黑夏鹰扬,那也得把功劳往赵复身上堆。
兰庭城里是一派祥和,本来就是一座简单的兵城,即便商旅集结,也没有改变兰庭人质朴的生活作风。而京城的小皇帝林昊焱也还是在哪里过着奢侈的帝王生活,靠着父辈积攒下来的富裕的国库,林昊焱过得极为滋润。
“陛下,大主教司博罗求见。”林昊焱在政务上还算“勤勉”,或者用控制欲来形容更加合适。这位年轻的皇帝甚至还没来得及经历阴暗的宫斗,就从父辈手里接过了一片盛世江山:国库充盈,军队强盛。这样出生的人天生就拥有一种优越感,习惯了高坐而俯视别人的跪服也自然认为掌控,也该是属于他的习惯。
但是近来国家似乎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握:西北镇守府私自出兵,十字圣教竟然想要在京城帝都内开设他们的教堂,而南边也刚经历了一场旱灾,许多百姓颗粒无收,等着朝廷拨款赈灾。
西北的事倒是小事,无非就是讨讨功劳,打压一下其它派系在兰庭城的话语权,林昊焱扫了一眼奏折就直接让人转送到军部,而南边旱灾荒年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开国皇帝林枫毅早就对这种灾年有过规定程序的赈灾流程,让礼部户部的人干就行了。只是这十字圣教让林昊焱头疼的不行。
十字圣教的出现十分突兀,出现在兰河帝国也不过数年,但是却发展出了很多的信徒,在很多城镇内都建起了他们的教堂。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兰河帝国内既有寺庙也有道观,但是十字圣教和佛道两家完全不一样,十字圣教对于政治的参与达到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他们的教堂一定会建在显眼的地方,甚至会建在县衙对面!而在很多民众心中,十字圣教的评判比县衙的评判还要公平公正。而更加可怕的是十字圣教竟然大量募集私兵,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善良的信徒。
“去,把国老请来!”林昊焱皱着眉头“让那个什么主教也进来。”
“带着来自西边的祝福,很荣幸能见到您,伟大的东方帝国的陛下!”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人走进,而后向林昊焱鞠躬行礼“请容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圣教的大主教司博罗,奉我神的意志东行传教……”
“我们兰河帝国不需要这些东西。”林昊焱厌恶的摆摆手“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李国老李傅,是林昊焱父亲留下来的一批老臣之一,与其他的老臣不一样,李傅更懂得看林昊焱的眼色,因此也是唯独没有被林昊焱逐渐淘汰下去的臣子,还因为数次合欢圣心的提议获得了这个国老的名号——李傅好利喜功,而林昊焱也需要这么一个重量级的臣子帮助自己完成一些容易遭到反对的提案。
“陛下,臣以为,大主教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圣教对于加强陛下对兰河的统治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林昊焱诧异,李国老今天的眼睛不好使么?没看见自己正犯愁么?
司博罗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没把钱花错地方,连忙跟上李傅的话“陛下,我是奉了神的意志而来的,对你们……不,”司博罗特意在这里停顿“是对陛下您的兰河帝国充满善意而来。”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精致的羊皮卷轴,双手奉到了林昊焱面前。
林昊焱哼了一口气,打开羊皮卷轴,可纵使是他也倒吸了一口气——他猜得到这肯定是一份礼单,却没猜到这份礼单的重量居然如此之重!
林昊焱自认为自己肯定没有自己的父亲,或者自己的祖父更加雄才大略,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好好的当一个守成之君,因此各种税率还是处于较低的比例,而司博罗给出的礼单,就快比得上半个国库了,这可不是他的国库,这是兰河帝国历代的积累!
而羊皮卷的最后一列,赫然写着:愿意封林昊焱为十字圣教圣皇!
这是摸准了林昊焱心思的一份大礼,活在父辈圣君贤君的阴影下的他并不是不想干出一凡大业,只是太难了,林昊焱注定只能当一名守成之君。而如果他接纳了十字圣教,那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份独属于他的功绩!
司博罗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皇,而李傅有些紧张期待的看着这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