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遇段天涯
空旷的大殿非常安静，周围有伊贺派的弟子把守，没有嘈杂的声音，大殿四方用木板做墙，三根木柱撑起屋顶，略显古朴。
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矮脚长桌，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正在冒着白气，清香弥漫。在扶桑，茶道广为传播，更是贵族所追捧的高雅文化。
矮桌四边放着坐垫，伊贺掌门上村半藏跪坐在左手边，张正不习惯这种坐姿，便盘坐在右手边的蒲团，侍女秋风抱着木盒跪坐在他的身后。
……
他轻嗅了一缕茶气，立刻精神不少，随即抬起瓷杯泯了一口，入口苦涩，然后由涩转香，并不是那种很浓的醇香，而是一种很淡很淡的香味。放下茶杯，张正好奇道：“这是什么茶？”
上村半藏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提起热壶，替他的茶水添满，才慢悠悠的道：“这茶并没有名字，只不过是我闲来无事从山上采来的野茶罢了。公子感觉如何？”
……
他道：“入口涩，再而香，纯而不杂，如清泉入口，又似花香入喉，久久不散。”
……
上村半藏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又道：“公子不止刀法绝强，还通茶道，不知师出何人何派？”
他道：“无师无派，自学而成。”
……
上村半藏轻轻的摇摇头，并未反驳，他以为张正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师门，故不再追问，而是继续把话题转到了茶上。
指了指淡绿色的茶水他道：“公子不觉得这茶很像你的刀法吗？”
张正道：“何出此言？”
“初始宛若狂风暴雨，又似星辰坠海，势不可挡，我可观之，却是刚中带柔，绵里藏针。”
上村半藏看了无动于衷，依旧老神自在喝着茶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沉声道：“公子刀法路数异于中土，反与我扶桑居合不谋而合，这是为何？”
……
“此言差矣。”张正肃然道：“扶桑剑道传自中土，虽自成一门，但依旧可以看做是中土武学的分支，在我看来，你们的剑术有可取之道，可不免剑走偏锋，专攻诡异杀道，已然落了下成。
你所看到的我刀法中的杀气和霸道不过是粗浅表面而已，却没看到更深处。”
上村半藏不信道：“更深处又如何？”
“道不同，说了你也无法领会，不如不说”这话差点没把上村半藏噎死，这个老头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股庞大的气势有爆发的趋势。
然而张正还是在喝茶，一点都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其实最大的差别便是扶桑刀法讲究以气御刀，而他则是走的以心御刀，论境界自然是张正要高一筹，不过真的打起来，这点优势几乎可以忽略，这也是他来东瀛炼刀的原因，取长补短罢了。
以气御刀，说不上太差，这种方式无论是中土还是扶桑都是较高深的境界，没有多少刀客能够达到，但扶桑的主流剑术修炼对身体伤害很大，一味的追求威力，代价便是身体的潜力，为什么扶桑的顶尖高手远远不是中土的对手。
像曹正淳，朱无视，古三通那种级别的武者，强大的内力之下，打爆一切，简直不要太可怕。
……
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招式和内力齐备，而不是只二者选其一。
……
气氛顿时尴尬下来，最后还是张正打破了沉寂，他道：“我想在伊贺派小住一段时日，向掌门讨教一些刀道，取长补短如何？”
……
伊贺掌门在东瀛武林的地位极高，少有能做他对手的人，现在平白多了个对手，他自然不会拒绝，坐而论道，岂不美哉。
……
“听说贵派最近收了一个汉人做弟子，可否带来让我看一看。”
……
“你从哪里知道的？”上村半藏眼神一缩，他突然有点搞不明白张正的心思，又是从哪里得知段天涯的消息的。
不过他片刻之间，又反应过来道：“我从没有收过汉人做徒弟。”
张正戏谑道：“那把你的弟子龙泽一郎带来我看看总可以吧？”
……
“来人，去把龙泽一郎喊来。”知道瞒不住了，上村半藏索性不隐藏了，直接让弟子把段天涯喊过来。
……
不多时，就有两个伊贺派的弟子进来，张正目光落在最右边的消瘦少年身上，菱角分明的面孔，漆黑的眸子，腰间挎着一柄三尺长的武士刀，和扶桑人并无差异。
“他就是龙泽一郎。”上村半藏指着段天涯对他道。
“你就是段天涯？”张正站起来，绕着龙泽一郎走了一圈。
从周身弥漫的气息来看，内力修为不错，远超同龄人，应该打通了五条经脉。
段天涯还在伊贺派习武，按照时间算，还没有去过江户柳生家。
……
他的穿着和打扮让段天涯很好奇，这是一个中原人，为何要来伊贺派，还要见自己，此时段天涯心头警惕起来，暗地里已经准备好拔刀。
段天涯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张正，他嗤笑一声，并未有任何动作，上村半藏见此，便道：“龙泽一郎，你先下去修炼吧。”
“是”，段天涯转身离去，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
“他的天赋很高。”上村半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伊贺派的忍术他一学就会，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没什么可以交给他的了。”
……
“段天涯可不是小角色。”他点点头，随后道：“还请掌门准备两间屋子，这一路走来，有些累了。”
身后的秋风突然道：“一间就可以了，我还要照顾大人。”
“那就一间吧。”
……
吩咐了两个伊贺弟子打理，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伊贺派驻地的后院，这里是处独立的院子，有两间木屋，房前有一侏翠竹在风中摇晃。
……
张正对庭院并不挑剔，便在这里住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伊贺派度过。
每天不是在房间里打坐疗伤，就是去和上村半藏论道，亦或是切磋刀法，双方点到为止，都没有全力出手过。
他是因为内伤没好，而半藏则是认为没这个必要。
有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互相印证之下，他的刀法境界正在缓慢的提升。
……
……
后山竹林，一道人影正在不停的挥刀，任凭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在身上，汗水滚滚低落，这人挥刀的速度没有减慢，反而愈来愈快。
……
突然间，一股寒气涌过来，人影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望向另外一个方向。在那里，有道白衣人走来，几个呼吸后，便来到他的身前不远处。
“你究竟是谁，来找我做什么？”段天涯认得，来人便是那日和伊贺掌门一起的中原人。
……
“我是该叫你龙泽一郎，还是该叫你段天涯？”
张正打趣道。
“关你何事？”段天涯沉声道。
……
“今天心情不错，便指点一下你的刀法。”他五指探出，刹那间，段天涯便动弹不得，手中武士刀受到一股巨力的拉扯，脱离手掌，落到张正的手中。
……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杀人刀法。”
缥缈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张正便消失不见，段天涯的眼中，只有一道无比摧残的刀光，划过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