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地牢奇遇

游寅德、纪诚书分别在铁笼内打坐，一声不语。

他们早已注意到了段允剑。然，他们并不知道在自己身旁的人，正是昔日被称作“杀人魔头”的段允剑。

一个人倘若没有了杀气，的确并不那么起眼。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段允剑已进食完毕，又盘坐起来运气调息。

闭目之时，他终于听到有人说话。

纪诚书道：“游兄，恐怕我命已不久……纪某在此有一事相请！”

游寅德道：“纪兄请讲。倘若游某还有再见天日之时，必会替你完成宿愿。”

“幸哉！游兄侠骨丹心，纪某感激不尽！为武林正义而死，纪某本无遗憾。可惜，敝派传至纪某本人，还没有将青城派发扬光大，纪某却惨遭如此下场……如今心中最遗憾之事，便是敝派掌门传人之事……”

游寅德道：“我本不该过问贵派之事。但是纪兄已将此事拜托于我，便大胆一问，纪兄掌门之位欲传于何人？是贵派哪名弟子？你且告知于我，倘若我能活着出去，必定将纪兄遗愿带给贵派上下！”

“哎……”纪诚书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我掌管青城十一个年头，却是……并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我那大弟子曹靖在敝派武艺最高，但他生性急躁，爱争名利，我着实不敢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其余弟子中，要数郭平最为仁善，但他太过优柔寡断，难成大事……苦于此，我久久未定下掌门传人……着实令游兄笑话！”

游寅德道：“纪兄言重了。你我皆是掌管一派之主，在外人看来算是风光，实则不易……既是如此，纪兄可有对策？”

纪诚书又长叹一声，随之又咳了几声，声音已近虚弱：“游兄，想必你也听过敝派！此秘籍既是青城派最上乘的武功，也是青城派掌门相传之物！凡青城弟子，只认，不认人；谁获得这便也是青云派掌门。如今，纪……”说着又咳了几声，继续道：“纪某便将藏书之处告知游兄！来日，倘若……倘若……倘若无可奈何，便愿游兄代理青城掌门！”

游寅德闻言大怔，道：“使不得！且不说游某并非贵派弟子，何况游某已是崆峒派掌门，怎能干预贵派之事！”

纪诚书闻之觉得有理，心中又更加抑郁起来。思来想去，他所说的那两名弟子皆非他心中人选，又苦于青城派实在无其他人才，更加忧愁。

“何况……”游寅德言语之中也是感伤，“何况游某能否逃得出这魔教手掌亦是未知！”

“如此……”

两人沉默了许久。期间不再听得有人说话，但听得纪诚书一直干咳，段允剑听得尤是扰心，并不能安心调息，是以打开双眼。仔细两鬓苍白，皮肤有如干泥，甚非人样。见他那般气色，想必撑不了半个时辰了。

又看了他半晌，段允剑向纪诚书走了过去。每个铁笼都极宽敞，是以被困之人还能移动。但纪诚书和他相距依旧还有丈许之远，于是，他只得伸出双臂，调息运气，突将纪诚书吸附了过来。纪诚书犹未及料到，身体已轻飘飘地被段允剑吸了过去，后背贴于铁笼边缘，不再能动弹。

“你是何人！”游寅德瞪着段允剑。但他内力已被吸尽，又受了重伤，就算想救纪诚书亦是无能为力，只得一身正气，怒目而视。

过了半晌，只见纪诚书脸色愈来愈好，精神也好转许多。游寅德这才知道，原来段允剑是在救人，而非伤人。

运气片刻，段允剑这才收手，转身又坐回那里。

纪诚书回复了些许精力，气息也比先前稍强，这才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望着段允剑，道：“纪某已是必死之身，少侠仍侠义相助，感激不尽！”

段允剑没有说话。

纪诚书又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师出何人？”

段允剑道：“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前辈无需知道姓名。”

纪诚书心中一阵感动，道：“少侠侠肝义胆已是难得，出手相助又不肯说姓名，如今这世道，实属难得……”

游寅德却是逼问道：“少侠既然也被困在此处，相必并非凡人。老夫是崆峒掌门游寅德，还请少侠通报姓名！”

段允剑道：“沐容……”

“慕容家的人？”

段允剑一怔，忙道：“在下姓沐，单名一个容字。”

“沐少侠！”纪诚书依旧感激道：“纪某有个不情之请！”

他虽未说完，游寅德已知道他的用意，忙道：“这可使……使不得！”

纪诚书摇摇头，道：“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何况，行走江湖讲一个义字。沐少侠既已施手相救，纪某理当还恩！”

“纪兄，你的决定我本不该干涉……只是……你我并不知这位少侠身份来历，你若将掌门之位传予他，岂不太冒险了？”

段允剑闻言一怔，道：“晚辈不敢！再说……”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纪诚书道：“不，我意已决。我将本派藏书之处告知于你，你若能逃出这里，一定要找到，并将我派发扬光大！”

段允剑不说话。不说话便是拒绝。

纪诚书已站了起来，急切道：“你肯不肯拜我门下？”

段允剑依旧沉默。

游寅德道：“他既无意接受，你又何苦相逼？”

“游兄！倘若我二人皆死于此地，生死本非大事，但是青城、崆峒武术失传却是大事啊！”

游寅德闻言，觉得甚为有理。他心目中最心仪的掌门候选之人正是方才逃走的弟子余至清；但是，倘若他现在命丧于此，余至清虽继承掌门之位，崆峒派的许多内外功法却不能传之下去，必是他最大的遗憾！

想及此，只得叹道：“事已至此，便当如此……只不过，你我两派数百年来以光明正义立于江湖，武功能拯救苍生，也能伤天害理……倘若传给心术不正之人，你我二人岂不成了罪人？”

纪诚书眉头紧皱，他所当心的也是如此。但他自知时日无多，只得说道：“纪某当报大恩，游兄你自行决定罢！”他此番话说的也是另有玄机：一方面，他已下了决心要将青城派武功和秘籍传给段允剑，另一方面，他又暗示游寅德慢作决定，倘若观察得段允剑心术不正，便将他杀于此地，也算阻止了他利用青城派武功为害武林的可能。

“你且听着！纵然你不拜我为师，我也要将本派秘籍和心法传授于你！”

段允剑端坐不动。

“守中致和，了一化万，万化归一，一归虚无……青城派集天地阴阳之道，追求无为，守无致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