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劝人要有技巧

就喝一口,许多酒鬼都是这么自己提醒自己,然后就喝多了。张飞好酒,嗜酒如命,过去也不止一次因为喝酒而耽误了大事,可张飞却一直没把这个毛病改掉。明知刘协带来的两坛酒不同与过去所喝的任何一种美酒,也提醒自己必须要控制量,可架不住酒香啊,喝了一杯又一杯,结果就又喝多了。

喝醉的人很有趣!有的呼呼大睡,那算是酒品好的;也有的哇哇大哭,一辈子的伤心事都勾起来了;还有的哈哈大笑,一辈子的高兴事也都想起来了……每个人喝醉以后的反应都不一样。

张飞喝醉了好打人,可刘协身边有赵云保驾,张飞在叫赵云捶了两顿后也就不敢再往刘协跟前凑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刘协“好心”的温言安慰,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怕遇到安慰的人,因为那时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心里想的什么都会不假思索的说出口。酒后吐真言,说的就是这回事。张飞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猛男,豪杰,但此时说了心里话的张飞却让刘协觉得张飞也就是一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不过清醒的时候有所顾忌,许多话不方便对外人道而已。

人为什么喜欢喝酒?酒这东西伤身不假,可为什么偏偏有人喜欢喝?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酒可以使人精神放松。人活一世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成年以后,身边充斥着各种算计,尔虞我诈,想要生活过得去,那就只能戴上一副面具,但在喝酒以后,酒精的作用能让人暂时放下平时所戴的面具,使人一直紧张的精神得到舒缓。

看一个人的品行究竟如何,最好就是看其喝醉以后的言行举止。没醉的时候大脑控制身体,各种言行举止都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进行的反应,而喝醉以后,身体不受大脑控制,那时候所表现的就是一个人的本性。据说古时的犹太人在谈大事之前都会先喝酒,等到喝醉以后再谈正事,而等到第二天酒醒以后,他们还会再谈一次,确定喝醉那晚所谈之事的有效性,若是谈不拢,那就继续喝,直到谈妥为止。

刘协灌醉张飞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看张飞喝醉以后的丑态,天下即将一统,除了必须要干掉的,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既然准备接纳张苞,那对于张苞的请求,刘协自然不会敷衍,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刘协至少要努力去试试。

对症下药很重要,刘协的身份对别人或许能起到作用,但对于张飞这类人就没有什么效果了。想要张飞放下求死之心,唯有先找到张飞的软肋,然后才能徐徐图之。

张飞不怕死!人生七十古来稀,张飞如今快奔六十的人了,细算算他也就只剩下十来年的寿命,可以说此时的张飞真没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但人生总是会有遗憾,张飞也不例外。

张飞并不后悔当年散尽家资追随刘备的决定,他的遗憾,就是遗憾没看到张家在他手里兴盛起来,让他有些无颜去九泉之下面见张家的列祖列宗。而张飞的遗憾对刘协来说想要解决易如反掌,想让张家兴盛,其实也就是刘协一句话的事情。刘协是天子,只要他重用张苞,那张家就算不想兴盛都难。可刘协却不打算这么容易就让张飞了无遗憾。

人一旦没了念想,那就会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就会冒出自杀的念头。记得后世的英国有个小伙买彩票中了大奖,那是让无数人羡慕的事情。但那个幸运的小伙在领了大奖以后没过几年奢侈的生活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他所留下的遗书里就有他选择自杀的原因,不需要努力,他想做的事情只要用钱就能办到,这让他觉得生命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人要有想法,活着才有动力,否则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而刘协想要让张飞打消自寻短见的想法,最恰当的办法就是给张飞一个念想,让他觉得不完成这个目标就会死不瞑目。

张家的兴盛,目前已经让张飞托付给了张苞,用来束缚张飞已经不合适,但刘协是什么人?岂会轻易放弃,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不就是没有了理想吗?好办,给你一个想要去实现的理想就是。

建功立业这种大梦想对已经年过半百的张飞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但亲眼看到家族兴盛也是个不错的诱惑。好死不如赖活着,自杀也就是一时冲动,只要把那股劲头熬过去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刘协给张飞找了个活,他告诉酒醒的张飞,他准备命人为关羽做传,以表关羽的忠义,只是关羽并非为朝廷效力,有关关羽的生平事迹朝廷这边并不十分清楚,希望与关羽亲如兄弟的张飞能够帮忙,口述一下当年与关羽朝夕相处时一同经历的那些大事,也好让关羽的传记可以内容丰满一些。

留名青史的好事人人都想要,张飞听说刘协准备让人为关羽做传,心里自然是替关羽感到高兴。就算入不了正史,但只要史官记录下了这件事,那关羽的大名就能够流传后世。

“你也不要闲着,接下来的作战你不用参与,专心在家造人。”对于前来道谢的张苞,刘协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一席话说得张苞有点面红耳赤,刘协见状不由笑道:“你都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有什么好……你不会还是童子**?”

“……”张苞低头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刘协乐了,作为一个过来人,伸手拍了拍张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兴国,我这不是取笑你,让你尽快留下子嗣也是为了让你父打消自寻短见的念头。”

“是吗?”张苞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所谓隔辈亲,只要你有了子嗣,平日里多陪陪你父,到那时你父就不会再想着一死以全忠义了。现在给关云长立传不过是缓兵之计,所以你一定要抓紧,回头赏你两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今晚你就开始努力。”

“呃……这个……是不是急了点?”张苞十分尴尬。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知道夫妻人伦那回事吧?要是不懂,我记得我那里还有几本……”

“知道,知道,末将知道该怎么做。”张苞赶忙答道。

“知道就好。”

……

张苞如何努力造小人不作细表,单说刘备这边,得知张飞被汉军所俘的消息时,刘备正率领援兵在赶往桂阳的陆上。闻听这个噩耗,刘备如遭雷击,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似乎在一瞬间叫人抽干,愣愣的坐在位置一语不发。

“主公,此事怪我,不该撺掇翼德出城夜袭汉军。”简雍一脸自责的向刘备请罪道。

刘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宪和,此事岂能怪你,你与我相交多年,你是什么脾性我又怎么会不清楚。你会建议翼德出城,恐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主公,汉军攻城器械犀利,桂阳城小池浅,微臣担心一旦汉军动用攻城器械助战,桂阳难以坚持到主公率领援兵赶至,这才与翼德商议出城毁掉汉军已经建成的攻城器械。不想翼德却心中早有定计,发动夜袭那晚,他独率一军冲击汉军的帅帐,结果将自己陷在了里面。”简雍低着头向刘备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刘备听后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宪和,如今可有翼德的消息?他……是生是死?”

“汉军并未宣布翼德的死讯,依微臣估计,翼德此时应该尚在人世,而且就被关押在汉军大营之内。”

“那就好,活着就还有希望。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

随着刘备一声令下,大军继续开拔,刘备也知道此时率军赶到的事情瞒不过汉军的斥候,索性便不做隐蔽,大摇大摆的赶来,希望可以以此缓解桂阳的压力。当然在安排斥候方面他还是做足了准备,就算没指望可以悄没声息的抵达桂阳,也不能叫汉军在半路上埋伏了自己不是,对于汉军的埋伏能力,刘备感到很是棘手。

过去刘备仗着手下蛮兵熟悉山林地形,占尽了与孙权交锋时的便宜,可如今对手换成了刘协,而刘协麾下那些同样熟悉山林地形的蛮人所装备的兵器甲胄要比刘备手底下那些蛮人所用更加精良。自开战至今,两军的斥候交锋的次数已经难以计数,但结果却让刘备十分不满,输多胜少啊。虽还不至于望风而逃,但主动挑衅的行为却几乎绝迹。

刘备不指望自家的斥候可以给自己带来意外的惊喜,只盼着能起个示警的作用便谢天谢地,若是叫人包了饺子才发现中了埋伏,那脸上可就难看了。

对于此番所率领的蛮人武装,刘备并不心疼,虽然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但作为汉人,那点民族自豪感刘备还是有的,用蛮兵也是迫于无奈,若是可以选择,刘备当然还是愿意用自家的子弟兵,但这不是没办法嘛,眼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刘备是大势已去,谁还肯在这时主动上刘备这条即将翻覆的破船。除了那些利欲熏心又没什么大局观的蛮人,才会被刘备所拿出的黄白之物诱惑,肯把自家青壮借给刘备。

“主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简雍忽然压低声音对刘备说道。

刘备知道简雍口中说的是谁,微微摇头对简雍说道:“宪和多虑了,沙摩柯如今除了跟随我,谁还会收留他这个不祥之人。”

正如刘备所言,如今的沙摩柯虽然头上还顶着一个蛮王的称号,但实际上跟普通蛮人已经没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普通蛮人。那些身份普通的蛮人,只要愿意接受大汉朝廷的安排,那就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而沙摩柯则不同,他就算是想要接受大汉朝廷的安排,大汉朝廷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部落没了,忠心追随的部下也仅剩下不足五百人,而沙摩柯的仇家却强大的让沙摩柯感到绝望。他得罪的人不是旁人,是当今圣上刘协。刘协要拿他的人头祭奠手下大将甘宁的在天之灵,那沙摩柯除了紧抱刘备的大腿,不管去投奔谁,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被人打包装进礼盒送到刘协的面前请功。

对于走投无路的沙摩柯,刘备很是信任。他清楚,沙摩柯和自己一样都没有退路,同时天涯苦命人,沙摩柯如今就是刘备身边的亲随,专司负责保护刘备的安全。他那五百族人刘备也没有打散,继续交给沙摩柯统领。

简雍见刘备对沙摩柯如此信任,也就没有再劝。相处了几十年,对刘备的脾性简雍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再说沙摩柯的事情只会激起刘备对自己的不满,倒不如闭嘴明哲保身。

“宪和,桂阳城内情形如何?”刘备出声询问简雍道。

“情况有些糟糕。”提到这事,简雍的脸色又变得忧心忡忡,“主公,人心浮动,霍仲邈虽擅守,但却守不住人心浮动,尤其是翼德身陷汉营以后,桂阳城内更是有人想要开城献降。虽然被仲邈镇压,但微臣担心维持不了多久。”

“不要紧,只要此番能击败汉军,那桂阳城内的那点杂音自然会消失无踪。”刘备闻言一脸自信的安慰简雍道。而简雍听到刘备的以后却并没有丝毫的安心,反倒有些惊恐的望着刘备。

自家这位主公不会是疯了吧?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幻想着能够反败为胜?就凭那些唯利是图的蛮人,能够击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汉军?简雍真想大叫让刘备头脑清醒一点,这时候就该向朝廷乞和,保住交州这个容身之地偏安一隅,而不是与朝廷顽抗到底。

“主公……”简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刘备。

“宪和有何话说?”刘备微笑着问简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