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打击㈧

吕忆坚大怒，道：“阁下什么意思？”

青袍老者道：“我正要问你呢，你什么意思？咱们方才说好，谁也别管谁的事。”

吕忆坚道：“你！”

青袍老者道：“你现在管了我的事，我当然也得管你的事。”

吕忆坚道：“哼！”

青袍老者道：“不要哼，这完全是你出尔反尔。”

吕忆坚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袍老者不答反问：“她是谁？”

吕忆坚道：“关你什么事？”

青袍老者道：“你答我的话。”

吕忆坚怒道：“我为什么要答你的话？”

青袍老者道：“你当然可以不答我的话，你是无情公子。”

吕忆坚道：“无情公子已死。”

青袍老者道：“不！无情公子不会死的。”

吕忆坚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怎么样？”

青袍老者道：“你觉得我想怎样就会怎样。”

吕忆坚面现悲痛之声，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青袍老者并没有走。道：“我看得出，她是你最心爱的人。”

吕忆坚眼中噙着泪，道：“那又怎样？”

青袍老者道：“我知道你想死。”

吕忆坚不无惊讶地看着青袍老者，没有说话。

青袍老者道：“但你不能死。”

吕忆坚道：“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青袍老者道：“年轻人，你这么年轻，怎么就会想死？”

吕忆坚道：“我死与不死与你何干？”

青袍老者道：“总之，你不能死。”

吕忆坚道：“为什么？”

青袍老者道：“你应该明白。”

吕忆坚当然明白，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未办。凄然一笑，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青袍老者道：“好心人，好心帮你。”

吕忆坚凄然道：“你帮不了我。”

青袍老者道：“年轻人，何以那么悲观？”

吕忆坚道：“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帮我。”

青袍老者道：“我能帮你。”

吕忆坚突然大笑，但笑比哭还难听。

青袍老者道：“你笑什么？”

吕忆坚停下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青袍老者道：“知道，你是无情公子。”

吕忆坚道：“你知道此刻的无情公子怎么样？”

青袍老者道：“怎么样？”

吕忆坚道：“生不如死。”

青袍老者“哦”了一声。

吕忆坚目注坟茔，痛苦万分地道：“这里埋着我最心爱的人。”

青袍老者道：“我知道，这打击很大。无论谁失去最心爱的人，他都非常痛苦。”

吕忆坚道：“这打击足以毁去一个人。”

青袍老者道：“这打击致命。”

吕忆坚道：“我是无情公子，你应该听过许多关于我的传言。”

青袍老者道：“我听到过，你是武林最可怕的人，武林第一剑道高手，武林绝顶高手之一。”

吕忆坚凄然道：“如今，这只手没了。”

青袍老者道：“这是很痛苦的事。”

吕忆坚道：“这打击一样可以毁去一个人。”

青袍老者道：“这也是致命的打击。”

吕忆坚道：“这就是了，有这两点，已足够了。”

青袍老者道：“这打击很沉重，但你不能死！”

吕忆坚凄然一笑，道：“我还能活下去？”

青袍老者道：“你能！”

吕忆坚道：“你挖苦我？我都这个样子了。”

青袍老者道：“年轻人，不要悲观。”

吕忆坚道：“不是我悲观。我在想，无论任何人遭遇如此不幸，都很难有勇气活下去。”

青袍老者道：“但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无情公子。”

吕忆坚道：“无情公子也是人。”

青袍老者道：“无情公子就是与众不同。”

吕忆坚道：“是人就与大家一样，没什么不同。”

青袍老者道：“你一定要与众不同，你一定要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

吕忆坚摇头道：“不可能，我也是人。”

青袍老者道：“我且问你几句话。”

吕忆坚道：“什么话？”

青袍老者道：“你最心爱的人被人害死，你想不想报仇？”

吕忆坚凄然道：“我都这模样了，还能报仇？”

青袍老者道：“不管能不能，你且说想是不想？”

吕忆坚道：“我当然想报仇！”

青袍老者道：“这就是你不能死的第一个理由。”

吕忆坚道：“我都这个样子，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青袍老者道：“你的手被人砍断，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人砍断的，是什么人要害你？”

吕忆坚道：“当然想。”

青袍老者道：“你想不想报仇？”

吕忆坚道：“想。”

青袍老者道：“这就是你得活下去的第二个理由。”

吕忆坚惊讶地看着青袍人，没有说话。

青袍老者道：“你还有太多的事待做？”

吕忆坚道：“不错。”

青袍老者道：“这就是你一定要活着的第三个理由。”

吕忆坚幽幽地道：“我也知道我有太多的理由不能死，可是我……”

青袍老者道：“说出来。”

吕忆坚道：“你都看到了。”

青袍老者道：“如果稍一遇到挫折就不想活下去的话，无情公子，我算是看错你了。”

吕忆坚道：“我的遭遇还不够惨？你以为他们没有杀我而只砍掉我的手，是对我仁慈？不是，绝不是！他们是要看着我在痛苦中挣扎。”

青袍老者道：“所以你要寻短见？”

吕忆坚道：“不错，他们想看，我偏不让他们看。”

青袍老者道：“不，你错了，寻短见是懦夫的行为。”

吕忆坚道：“英雄也好，懦夫也好，我不在乎。”

青袍老者道：“不，你不应该这样。”

吕忆坚道：“我应该怎样？”

青袍老者道：“你应该活下去，而且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吕忆坚道：“五年前，我娘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实在没勇气活下去。”

青袍老者道：“五年前你能活下来，你现在就一定能活下去。”

吕忆坚摇头道：“话是不错。可现在的我经过两次致命的打击，心灰意冷，不想再活下去。”

青袍老者道：“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虽是好心人，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但你实在不想活，要一死百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在你死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吕忆坚道：“什么事？”

青袍老者道：“有人正希望你死去。”

吕忆坚道：“什么人？”

青袍老者道：“自然是杀死你心爱的人，砍断你右臂的人。”

吕忆坚道：“他们想我死去？”

青袍老者道：“难道不是？”

吕忆坚拭去了泪水，道：“你说得对，他们一定希望我死去。不错，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要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

青袍老者道：“对，就要这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吕忆坚目现感激之光，道：“好心人，谢谢你！我终于想通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我一定活下去！失去一条右臂算什么？我还有左手，右手能做的事，左手也一定能做！”

青袍老者道：“要时时记住一句话：我不能死！”

吕忆坚道：“谢谢！我记住了，我不能死！”

天已暮，青袍人早已离开。

吕忆坚还立在坟前，对着墓碑，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念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良久，他开口，声音发涩：“小娟，我要离开你了。好心人说得对，我不能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报仇！我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你——你放心，我会尽快地赶来看你的，安息吧！”

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吕忆坚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