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藏锋与破锋
曲经年没回屋，他瞅见白芷打了个哈欠，便开口道：“回屋睡吧，二姨。”
白芷看了看手上那衣服，已经快做好了。便提醒了句曲经年，早些睡，就回了屋。
曲经年等到白芷屋里灭了灯，才起了身，拿着剑和一把伞出了医馆。
在石群镇，晚上下雨反比晴天明亮。因为石群镇人纯朴，每当下雨时，家家户户都会在大门前挂一盏灯笼，给雨夜里的行人照个明。
曲经年借着光找到了一块磨刀石，他自语道：“剑不磨生锈，水不流发臭。今日天上下雨，小爷我地上磨剑。”
雨打纸伞声，剑擦青石声，交响辉映，借着灯笼光传到远方。
披着蓑衣的儒雅道人，骑着青牛到了石群镇的青梅树下，他听着那藏在雨滴里的磨剑声竟然有些痴了，他嘴唇微动，轻声道：“离殇。”
平延城中，一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点上一柱香，缓缓道：“离殇。”
吴州玉玑山上，他抚摸着手中的长剑，目光迷离道：“离殇。”
破败寺庙里的老僧睁开双眼淡然道：“离殇。”
白衣公子问：“何为离殇？”
老僧曰：“上古有十神剑传世，名离殇，名九问，名雨霖铃，名芭蕉扇，名若骨，名斩天，名七绝命，名曲中锋，名悍阳，名冷月。
所谓离殇，只因磨此剑时，有靡靡之音传出，荡人心魄。世人称其，离殇曲。”
这剑当真难磨！
曲经年已经舍了伞，撸起了袖子。
曲经年越磨越急，雨越下越大。
是剑难磨，还是心难磨？
忽而，一滴如玉珠般的雨水砸到剑上，水溅，锈开！
虽说这剑只露出了铜钱大小的一块锋面，但那寒芒，却是冲天而起。
曲经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没等曲经年好好看看这剑，就听闻从自己屋内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一柄短刃破屋而出，直取曲经年手上青锋。
曲经年下意识反手一挡，那短刃瞬间被弹飞出去。
“昆吾…”
曲经年失神瞬间，他手上那柄青锋就已脱手飞出。
在空中，在雨中，一刀一剑，相互碰撞。轰鸣之音，如九天炸雷！
青牛道人看到空中刀剑相博不由得惊呼到：“名剑与破锋榜竟然齐出！”
他摘下斗笠，朝那刀剑扔去，刹那间，斗笠粉碎。
他身子一动，飞上天去。
曲经年看到这来人不由有些失色，只见那道人，与空中的刀剑战到了一起。
他手中持着一笔，大笔凌空虚画。笔走龙蛇之间，两张大网凭空而出，将一刀一剑缚在网中。
刀剑哀鸣挣扎，片刻后，还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道人落到地上，拿起刀剑，还没等曲经年说话，他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可知，这剑为何会生锈？”
曲经年淡淡道：“剑不磨，自然会生锈。”
道人笑道：“这天下有十神剑，皆为上古流传。百年前，有一铸剑大师，想锻造出能够媲美十神剑的神兵。
铸剑五十年，造兵刃万把，终得五神兵，山河巨剑，昆吾，龙脊剑，凤胆刀，罪后刃，五兵合称：破锋榜。
破锋榜自诞生之时，就与十神剑为不共戴天之敌。你手上这剑名为离殇，乃十神剑之首。名剑之首自有它的肚量，它感受到破锋的气息，就主动生锈藏锋，用来掩盖自己的锋芒，不与它斗。”
道人说完把刀剑递给曲经年，他表情严肃，说道：“若不证道，不可磨剑。”
曲经年接过剑，好奇的看着这道人，他面目忠厚，唇上鼻下生一道浓胡。
曲经年接过刀剑笑道：“照你这么说，这刀剑，想必是天下人人都想要得到。”
道人大笑道：“我非天下人，我乃莫晓岚。”
曲经年恍然道：“画了群芳谱的莫先生？”
莫晓岚道：“正是，今日我应邀去剑墟画名剑谱。路过此地，三生有幸，听得一曲离殇。”
曲经年观这人，他是真不想夺这刀剑，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潇洒性子，是做不了假的。
莫晓岚骑上青牛拜别曲经年，他道：“切记切记，若不证道，不可磨剑。”
曲经年拾起地上的伞，微笑道：“先生，此去剑墟甚远，斗笠已毁，拿这把伞去吧。”
莫晓岚笑道：“好好好。”
他接过伞，骑牛而去。
曲经年拿了刀剑，进了医馆。他走到白芷屋前时，发现那门没关严实。
曲经年轻声道：“你刚才都看见了。”
屋里没人回应他。
曲经年站了会儿，正要回屋时，她道：“我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你那衣裳上，该绣什么图案。”
曲经年微笑道：“二姨喜欢就好。”
曲经年回屋后，白芷屋里又亮起灯来。
夜尽天明，雨停。
“话说，那黑面大侠抗着一柄狼牙棒就往那狐妖洞走去。
只见那妖洞里，躺着个娇滴滴的女子。黑面大侠是何等人物，当即认出这就是那只吸人精血的妖狐。
登时，那柄狼牙棒就朝那妖狐头上砸下。狐妖也不是善茬，只见她双目有闪电，口中喷着烈焰，与黑面大侠战作一团……”
“好！”
听着周老汉的《除妖传》讲到精彩处，那群孩童齐齐拍手叫好。
不知谁喊了句，“大姑娘来了！”
孩子们往镇口看了一眼，都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仿佛看到的这东西比周老汉讲的《除妖传》还有意思。
曲经年看着笑趴了的小孩，抓了抓头，跟着笑了起来。他心中却腹诽道：“让你绣你喜欢的，你就给我绣了这一身牡丹花，丢人。”
周老汉看着曲经年牵着骆驼，便开口问道：“小哥儿，要走了？”
曲经年笑道：“走了。当日多谢周老救命之恩，来日……”
曲经年还没说完，周老汉打断他道：“今日之人，莫说来日之事。过去之事，今日之人莫提。小哥儿走吧，前路，是坦途！”
曲经年叹道：“周老，你讲的这《除妖传》可是自己所写？”
周老汉笑道：“小哥莫取笑，是老汉闲时放牛无聊写出来的。讲出来，给这群孩子听个热闹。”
曲经年道：“来日，央国尽传《除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