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三人再聚(1)

小春瞠目结舌的站在角落里,看着龙一大口大口地吐鲜血,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相甚是狰狞恐怖。小春大气也不敢出,瞥了瞥床上断成碎片的牛皮绳,一口白牙止不住地打战。

龙一似乎是用力过猛,腥红的血吐了一大滩,却仍是没有缓过劲儿来。小春这才想起,眼前此人重伤未愈,强行运功挣脱了刀都砍不断的牛皮绳,现在肯定是伤上加伤,眼下肯定没有精力再来对付他。

虽然这么猜测,可小春还是不敢大意,趁龙一专心吐血的功夫悄悄抬腿,一步一步地往门口移。龙一似是没有发觉,小春心中好不得意,花了两炷香的功夫才挪到门口。就要冲出门去,只听“嗖”的一声响。

小春反应倒快,忙抱头蹲下,大叫一声:“妈呀……”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啪”的一声,一块拇指大小的沉香色碎木楔入门框。小春抱头许久,龙一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仍是扶着床架子干呕不停。他搭手的地方,沉香色的床头很明显缺了一块,露出里面杏色的木架子来。

小春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出神入化的指上功夫,捏碎他的头骨简直是易如反掌。

“完了完了……亏我还以为他肯定病得走不动道,胡说八道了一大堆,现在好了,人家即便身受重伤,要想弄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完了完了,这下真的玩儿完了,柳云你个杀千刀的死呆子,老子真是被你给害死了……”小春心里叫骂连天,脸色却已经皎白。

这时,龙一停止了干呕,满脸苍白地在床上坐下,两腿交叠打坐运功,浑然不把小春放在眼里。小春哪里还敢再逃,蹲在那儿不一会儿便两腿发麻,却是动也不敢动,心里叫苦连天。

不一会儿,龙一睁开眼睛,冰冷的目光将小春上下打量。

“这是哪儿,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龙一阴沉开口,语调已经如常,“谁给我包扎的伤口……你?”

“额……是我,是我!”小春这时一心只想活命,睁着眼睛说瞎话。

龙一满脸不置信,却又想不出别的理由,眉头高皱继续发问:“这么说,是你救的我?”

“是我是我,确实是我!”

“你身为武当弟子,见我负伤昏迷,一刀取我性命才合情合理,为何要救我?”

“这个嘛……这个……”小春嘴里嘟囔,脸色发难,心中叫苦连天:“我的个乖乖,又不是老子救你的,我哪儿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你个挨千刀的小白脸,什么狗屁结拜兄弟,今天老子可真是被你害死了……”

“怎么不说话……你在撒谎!”

“没有没有,确实是我救的你,确实是我救的!”

“那你为何要救我,说!”

“因为……因为……”小春灵光一闪,“因为我要报仇!你不是杀手吗,我要为我师父报仇,需要你的帮助!”

“哦?”龙一似乎对这个答案有几分兴趣,“你要报仇?找谁报仇?杜陵吗?”

“对,就是他!他杀了我师父,还把杀人凶手的罪名推到你头上。我想为师父报仇,可是我武功低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本来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连夜从武当山上逃出来,想等我以后学成了本事再找他决一死战。谁想半路上碰到你。”

“碰到我又如何?就凭你救我一命,就想要挟我为你杀人?哼,可笑。”

小春瘪起嘴来,心中恨道:“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吗?小气鬼!”脸上却堆着笑,说道:“我哪敢要挟您呐,想多了想多了!我只是想,当初杜陵对我师父痛下杀手,事后却把杀人凶手的罪名推到大侠你的头上。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啊,我要是你,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杀了这个狗贼才行!”

龙一听罢,竟冷笑起来,道:“倒是会打如意算盘。正如你所说,我与你也算同仇敌忾,所以你才不分黑白救了我一命,然后指望我杀了杜陵,为你师父报仇?”

“额……你说同仇敌……什么?”小春面露难色。

龙一出乎意料地顿了顿,胸口一窒,脸色十分尴尬,竟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他才顺过气来,冰冷的神色愈结寒霜。

“我龙一身在千丈崖,注定要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栽赃陷害?哼,少他一个不算少,多他一个不算多!”

小春愣了愣神:“可是……你的孤鸿剑还在他手上,你不要抢回来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

“额……凑巧,凑巧!”

龙一冷笑,却不再答话,而是闭上眼睛继续打坐运功。大半个上午过去了,龙一一动不动,呼吸却越来越顺畅,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常气色。

客栈里的尴尬且不多说。却说武当山上,各门各派损失惨重,掌门、长老皆有伤亡。如此情形,一个月的云台山之约势必难以达成形势,但经此一役,三江五湖四十多个名门大派,却无一不是感到十分屈辱,对千丈崖更是恨不得饮血食肉。当下,各派掌门紧急商议,即刻回到派中修养,腊月初一之期会于贵州云台山,与魔教决一死战!

如此,各派不敢耽搁,这一日一道下了武当山,一连多日的纷乱厮杀总算落下帷幕。柳云自然随着父亲一道回南京,同行的还有身负重伤的杨展琴,经过紧急救治和武当山的疗伤神药,此时的杨大侠已经捡回半条命,只需修养半月便能恢复。

众人一道来到武当山下,柳云惦记客栈里的小春,正要向父亲和师伯请示将他收归门下之意。话未出口,他又想起那客店里还住着个大魔头,便莫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起来。

柳川音道:“云儿可是有话要与为父说?”

“啊?有……有话!”柳云紧张起来。

“你我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个……那个……对了,我在这镇上结识了一位好友,相交甚是投契。此番回家,不知何时才能与他再相见,还请父亲允许我再去见他一面!”

柳云这话说得言辞闪烁,柳川音不禁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