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刚出虎穴
龙一一番冷嘲说出来，那黑衣人听得先是满脸通红，随即却又仰天大笑。微弱的星光打落在他阴寒的面目上，不是别人，正是龙凤麒麟中排名第二，麒宗宗主麒二。
“龙一，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麒二咬牙切齿地低吼，积压了多年的委屈不忿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我比你大整整五岁，自有记忆起就在千丈崖，十五岁前从未被师尊正眼瞧过。你呢？五岁被师尊从外面捡回来，呵，天赋异禀，练剑奇才，短短十年之间，就把‘九使十三王’全部打败。你多厉害啊，当然瞧不上我们这种笨人，我们这种平庸、普通却又不甘心的人！”
龙一丝毫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冷道：“你没什么好激动的。即便你再不甘，我也不是你的假想敌！”
“假想敌？不，你不是假想敌，你是我真正的敌人！”麒二怒吼着，伸出双手摊在龙一面前，“你瞧瞧我的手，你瞧瞧，还有人样吗？”
龙一并未有低头。他看过那双手，一双千疮百孔、尽是丑陋疤痕和森然毒气的手，是麒二多年以身试毒所造成的。
“如果不是你，凭我的努力，早就坐到了龙宗宗主的位置。可是你一出现，我就只能留在药宗，每天练毒试药，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有这样，师尊才会多看我一眼，才会重视我。
“我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我呕心沥血换来的，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什么都不做却能一直压在我前面。明明我比你大了整整五岁，在千丈崖的时间比你多了整整七年，凭什么一有什么精妙的武功，师尊就只想到你，凭什么？我不想一辈子都躲在那毒气逼人的沼泽地里，我也想成为七重阁上那至尊的王者，获得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麒二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竟鬼一般吼了起来，本就青筋暴起的脸上也开始散发出森森的毒气，叫人看得十分可怖。
龙一却只是冷笑：“你真是太可怜了！”
“你……你说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龙一的冷笑里莫名有了一丝酸楚，“如果有的选，我宁愿把这一切都给你，什么绝妙武功，什么孤鸿剑、七重阁，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麒二一愣，哈哈大笑：“得了吧，这种话说说就好，有谁会信？”
“信不信由你，”龙一冷道，“你不值得我花心思骗！”
麒二的杀气又凝聚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旁边一阵细微的抖动。
“谁？”
话音未落，只感觉龙一极快一闪，顷刻间已提着一个瘦弱的人形回到原地。麒二还未来得及分辨，便听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别杀我别杀我……”
这声音虽是求饶，可是语调浮夸，让人听得甚是不悦。麒二还来不及质问，龙一却罕见地惊讶起来：
“是你？”
原来那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小春。刚才在武当后院，龙一的突然现身引来所有人注视，小春本就计划逃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趁众人还未回过神便赶紧摸黑从武当后山逃出，一口气狂奔了好几里地。
本来以为这就算逃出了生天，不想好死不死，龙一打败程啸山后，带着麒二也往这个方向逃了过来。小春听见响动，赶紧躲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倒是把这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当下，小春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第一次闯进朱清房中的是龙一，第二次穿进去的才是眼前这个一身毒气的麒二，两人前赴后继地夜闯武当山，为的都是武当九艺之首的八卦掌。
小春自小长在市井，可是也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他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东西，心里怕得要死，可偏偏这时一只耗子从他脚边蹿过，吓得他下意识躲了一下，这轻微的一声动静就已经叫他露了馅。
眼下，是死是活只怕要看天意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好汉饶命，别杀我别杀我……”小春大喊起来。
“没听见？”麒二冷道，饶有意味地笑了起来，“我看你不聋不瞎，要说没听见，那就是刚从山上下来，无意中撞见了我们咯？”
“呃……对对对，小的不知道两位大侠在这里议事。打扰了打扰了，嘿嘿，我这就走！”小春满脸嬉笑，扭头就走，没迈出两步又被麒二给拎了回来。
一旁的龙一冷眼瞧着这一切，神色颇不耐烦。
“很好！你小小年纪，竟能做到靠近我们而神不知鬼不觉，看不出还是个世外高人啊！”麒二说着，好一阵冷笑。
小春连忙赔笑：“不不不，我算哪门子高人，我就是一个小人，你们才是高人，你们是高人……”
“老实点，别跟我这儿嬉皮笑脸的！”麒二突然变脸怒喝，“你是谁，为何半夜出现在此，有什么目的？说！”
“我说我说，我我我我叫叶小春，是武当山的弟子，在这儿出现完全是个意外。我想逃跑来着，没想到打扰到两位大侠，误会，真的是个误会，大侠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油腔滑调，再乱说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唔——”小春连忙捂住嘴，两只眼睛眼泪汪汪。
“你要逃跑？为何要逃，犯了什么事？”
小春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怎么，还要我掰开你的嘴替你说不成？”
“不是，大侠刚才不让我说话！”小春说完，又捂住嘴巴。
麒二一愣，怒火腾就上来了，眼里放出寒光欺身上来，深夜里瞧着悚然如鬼魅一般。
“我说我说，我逃跑是因为亲眼看见师父被师叔害死，怕他在英雄大会结束以后找我算账，到时候我的小命可就玩完了。所以趁现在武当山乱成一团，我赶紧开溜……我说的都是真话，大侠饶了我吧……”
小春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累得喘气不迭，而站在他身旁的两人却都是诧异。
好半天，麒二才问：“你说什么？朱清……是被杜陵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