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负荆请罪

将小春和顾清平各自关押，已经是后半夜。易连宗还处在惊魂未散的震撼当中，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而在不远处，杜陵卧房内却闪出一道黑影，以极快的身形向后山飞去。

不多时，黑影在后山一座巨大的石室前停下，一座石门前，两坛篝火烧得奄奄一息。

“漏液到此，有何要事！”

石室内突然传出一个苍劲而老迈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后山突然响起，显得有些惊悚。

那黑影跪倒在地，十分恭敬地拜了一拜。

“弟子有罪，打扰师父和师叔清修，不过如今确有一桩要事，急需向师父和师叔禀报！”说话此人，正是杜陵。

话音落下，山间清冷了片刻，那石门突然“哗”的一声打开了。杜陵嘴角微微翘起，俄而又满脸阴鸷，快步走了进去，不多时来到一个甚是宽敞干净的石厅内。

石厅上首位置，端坐着两个鹤发童颜的耄耋老人，左边一个相貌清癯，神情严肃，右边一个略有些胖，一挂白须拖在地上，模样有些滑稽。

杜陵早已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师父，师叔！”

原来这二人，就是武当派如今仅存的两位长老级人物，瘦一些的是杜陵的师父温风吟，另一位则是温风吟的师弟，名叫卓山野。

温风吟听见声音，缓缓抬起眼皮：“你漏液至此，可是门中有何大事发生！”

“弟子……弟子……”杜陵脸色严峻，支支吾吾半天。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是，师父！”杜陵身子又往下压了一分，脸几乎扑到地上。“弟子……弟子有罪！方才一气之下，将……将……将掌门师兄杀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卓山野身子一晃，骤然睁开了双眼。

“你……你说什么？”温风吟颤抖起来，“你……杀了朱清？”

杜陵磕一个头，咬牙道：“是……弟子有罪！”

“混账！”温风吟满脸通红大喝起来，没见他起身，便已重重一脚将杜陵踹翻在地。“孽徒，孽徒……你做了什么！”

杜陵一口鲜血涌出来，却不敢辩驳，连忙在地上跪好。

卓山野这时冷峻开口：“以下犯上，诛杀掌门，你可知你犯的是凌迟处死的大罪！你……你为何……”

“事已至此，弟子百口莫辩！可是，师父，师叔，我武当一派自祖师爷开山之日起，便一直蒸蒸日上，近百年来皆是武林正派之首，威名赫赫，天下无一门派可比。到了师父师叔这一代，更是不同凡响，武当四侠占据了高手殿前五中的四个席位，如此威名，试问偌大江湖，哪个门派可以比肩？”

“大胆！现在是在问你的滔天大罪，竟敢顾左右而言他！”温风吟喝道。

杜陵拜了拜：“师父，弟子不敢逃避罪名！只是，武当如此威名，这些年却在朱清手上给败了个干干净净，如今竟排在了点苍、昆仑两派之后，列祖列宗地下有知，只怕也是死不瞑目啊……”

卓山野喝道：“杜陵，你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朱清给杀了？你简直……”

“师叔听弟子说完！”杜陵抢道，“没错，弟子一向不忿朱清资质平平，却忝居掌门之位，却也从未想过取而代之，而是敬他重他。可是，眼见武当声名一日不如一日，弟子心中怎么不着急。近几月来，孤鸿剑横空出世，弟子奉师父师叔之命去寻找师伯的踪迹，好巧不巧被我打听到宝剑的踪迹，并费尽心思抢了回来，想借此宝剑一振我武当威名。可是，掌门不但不领情，还对我……”

话未说完，温、卓二人便一齐惊道：“你抢到了孤鸿剑！”

“是的，师父！”杜陵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冷笑。

“宝剑在哪儿，给我瞧瞧！”卓山野急道。

杜陵哪敢耽搁，连忙把黑布包裹着的宽剑展露出来。寒剑出鞘，幽幽蓝光闪得温、卓二老都是一怔，眼珠子似乎都要被那夺魂摄魄的光芒给收去。

“好剑，当真是好剑！”卓山野忍不住赞道。

温风吟也是贪看不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瞧着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杜陵，心中怒火竟消散了大半。

“孽徒！你虽是为了重振我武当威名，却也不能……如今朱清惨死，你叫我百年之后，怎么向师兄交代！”温风吟说着，脸色有些凄凉。

杜陵冷道：“师父这话说岔了。朱清担任武当掌门十余年，武当一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复师父们在位时的盛况也就罢了，连创派之时都远远不如。如此境况，朱清身为掌门难辞其咎。今日弟子将他斩杀，不是犯上作乱，而是拨乱反正，复兴我武当威名！”

“复兴武当？”卓山野冷笑，“如何复兴？谁来复兴？你吗？”

杜陵身子又一低，咬牙道：“师叔明鉴！弟子自问算不上练武奇才，可是武学资质不在朱清之下，如今年过五十却仍是碌碌无为，不过是……少了‘武当九艺’之首，八卦掌而已！”

听到八卦掌的名号，温风吟的眼皮一抬。

杜陵继续道：“弟子曾亲眼见过师父师叔施展八卦掌，当真是威力无穷。可是朱清资质愚钝，八卦掌的威力在他手上不过区区两三成而已。弟子不才，若有机缘学会此掌，必定日夜苦练，扬我武当声威！”

听完这一番话，温风吟、卓山野久久没有开口，满眼不知为何凝满了悲怆。好半天，温风吟才莫名悲道：“冤孽，冤孽！我师兄弟当年错事，今日竟重新上演，冤孽啊……”

杜陵一怔，不敢说话。温风吟口中的“当年错事”，他一清二楚，所以能明白师父为何这般伤感。

原来，武当传世上百年，八卦掌只传掌门的规则却是在朱清杜陵这一辈才有的。四十年前，武当派的繁盛到达顶峰，一下子涌现出叶松波、项天寒、温风吟、卓山野四位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已齐齐跻身高手殿，到他们五十来岁的时候，便已占据了高手殿前五中的四个席位，江湖数百年，还从未有一个门派能到达如此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