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妖人赴宴搅风云 豪杰怒斥反殒命

只见门口缓缓走进数十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身后跟着近百人人。何正道低声对黄铎等人道:“那对男女,男的便是天玑,女的就是瑶光。”

黄铎转头看去,仔细打量为首二人,却见那男子一身蓝底绿条的劲装,七尺有余,身材精瘦,脸上仿佛是刀刻出来一般,棱角分明,鹰钩鼻,一双蛇眼透着阵阵煞气,江湖人提起天玑,常论之道:

眼似毒蛇心如刀,生性只喜修罗道。

阎王要死拖三更,天玑索命丧须臾。

再看那女子,饶是黄铎意志坚定,却也忍不住心神一震,暗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妖艳绝美的女子!”却见此女子一袭红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好似明月一般皎洁。鹅蛋脸上红艳的樱桃唇仿佛能挤出水来,羊脂玉一般的两片脸蛋上各挂着一个浅浅的酒窝,两条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对水汪汪的丹凤眼透着无限媚意,直直的勾人心魄。也难怪江湖中人曾道:

红衣玉脂酥骨柔,月宫嫦娥见也羞。

无常索命何足奇?瑶光水眸勾魂游。

瑶光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发愣,犹如木鸡一般,不由得伸出玉手捂着嘴吃吃一笑,道:“奴家见过各位英雄,各位英雄这么盯着奴家看,奴家心里慌的紧呢。”瑶光倦懒的声音仿佛是在与恋人撒娇耍痴一般,听得众人更是心神一醉,就连萧玉滢也被瑶光的美色震慑住,直勾勾的盯着瑶光,一些定力不坚的汉子嘴角已经开始往外泛着涎水。

这时,只听一声犹如闷雷炸响般的怒喝响起:“兀那妖女,休在此处搔首弄姿,不过一张人皮而已,做的什么怪!”这声怒喝把众人从痴呆中惊醒,青年人倒也还罢了,上了年纪早已成名的那些好汉神色尴尬,心中暗道:“惭愧,倘若不是这声吼,若是被那妖女勾引住,做出什么贻笑大方之事,此生英明怕是要毁于一旦。”

众人朝着怒吼的方向看去,只见柯降龙手撑一根碧绿竹棍矗立在场中,灰白须发随风而飘,一双虎目睁的滚圆,正盯着瑶光,一身浩然正气逼得瑶光心中一慌,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

此时萧玉滢也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黄铎盯着瑶光痴痴的看,不禁醋劲打起,小手从后面捏住黄铎软肉,低声嗔怒道:“大色鬼,刚才一直盯着妖女看,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黄铎也暗自惭愧,如今被萧玉滢如此质问,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闷葫芦的模样看的萧玉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便认定黄铎定是对瑶光图谋不轨,怒哼一声,别撇过头去,不再看黄铎一眼。

却见瑶光慌乱了片刻便回过神来,轻声嗔道:“奴家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柯帮主呀,柯帮主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差点吓坏了奴家呢。”这一句话轻声细语,反复是在和情郎打情骂俏一般,众人虽有准备,却也不禁听的心神一荡。

柯降龙冷笑道:“妖妇,把你那一套狐媚的本事收起来罢,老叫花子是穷苦要饭的,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爽快点说罢,沈兄弟的寿宴,你们前来做甚?”瑶光笑道:“看柯帮主这话说的,沈大侠名满天下,我们自然是来祝寿的。”沈破天嘿嘿冷笑道:“瑶光护法还真是抬举,我沈某人可不敢高攀江湖上那些个邪门歪道,怕辱没了门庭。”

沈破天话音刚落,只听见天玑冷哼一声,嗓子里发出破铜锣般的声音道:“沈破天,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早闻你今日寿宴群雄云集,某家与瑶光奉教主之令前来招降尔等。今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只听一旁粗狂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破锣嗓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想来这里放肆,今天定叫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来无回!”众人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一四十岁上下的虬髯大汉,龙青云低声对黄铎道:“此人便是濮阳‘下山虎’王际,家传二十八路白虎爪端的是刚猛无比,此人在雄踞濮阳城多年罕遇敌手。”

天玑瞟了王际一眼,“噗嗤”笑了出来,对瑶光道:“师妹,我今天碰到一件稀奇事,竟然看见畜生会说人话了。”瑶光笑道:“师兄你又哄我哩,畜生怎么可能会讲人话?”天玑笑道:“据说是个将什么劳子的落井猫,还是个中原品种,不如抓来给师妹戏耍一番?”瑶光摇头笑道:“才不要哩,这么多黑毛,丑死了。”

二人一唱一和,当着众人之面嘲笑王际,浑然不把他当一回事。王际出道多年,何时受到过这等羞辱,此番在天下豪杰面前被人如此取笑,只气的王际浑身发抖。只听得王际大喝一声,“蹭蹭蹭”蹿到众人身前,脚一蹬地,一跃而起,一招“白虎剖心”扑向天玑。天玑嘿嘿冷笑道:“似你这等插标卖首之徒竟然也敢放肆,今天某家就成全你。”

说话间,天玑侧身架住王际攻势,两只手迅如闪电,直取王际要害。场上唯有何正道与柯降龙能看清其中究竟,多数人只见得几道淡影闪过,就连沈破天与黄铎师兄弟也只能看个大概,众人心下不禁暗暗咋舌。随即不少人冷汗铺满后背,心中暗道:“他姥姥的,幸好老子没做这出头之鸟,否则天玑这等功夫,老子上去和他练两手,那明年老子的祭日和沈破天的寿诞可要撞日子啦。”

不过五招,天玑一掌按在王际胸口,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显然是王际胸骨已断,但见王际犹如断了线的纸鸢朝后飞去,天玑却不罢休,化作一道残影急蹿上前,何正道与柯降龙分别大呼道:“不好!”“住手!”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银光闪过,王际的身子在空中分成了两段,蓬出一片血雨溅了周围人一身。

那些被溅上血的汉子却不曾大呼小叫,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一片寂静,均是怔怔的看向天玑。却见天玑已经走回瑶光身边,面无表情,仿佛杀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只见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没有手柄,只在末端镂空出一个把手的钺,一颗颗血珠正顺着钺尖滴了下去。

这些个江湖好汉平日里虽也是过惯了刀口,看见这等场面也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况且平心而论,他们自问功夫也未必胜的过王际,如此一个成名多年的好汉转眼之间就被分尸在自己面前,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一阵胆寒。

瑶光皱着眉头嗔道:“师兄,你怎么每次把地方搞的这么血淋淋的,真难看,恶心死了。”天玑干笑道:“师兄一时兴起,忘记师妹还在边上,为了这么个鸟男女,污了师妹眼睛,师妹莫怪。”

何正道见到王际被分尸惨死,天玑瑶光却在此打情骂俏,勃然大怒,怒叱天玑道:“天玑,你既已重伤王际,何苦取他性命?”天玑笑道:“何谷主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废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了这么个玩意何苦大伤肝火?”何正道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让老夫来看看你这妖人又有多大本事!”说罢,何正道抬起一个起手式便要与天玑要战。

龙青云、哲鹏、黄铎均担心何正道年岁已高,恐其有失,一齐走上前,齐声道:“何须师父出手,弟子愿意代劳!”何正道虽知道徒弟好意,却也知晓自己几个徒弟虽然功夫已有一定火候,但仍不足以与天玑相抗,刚欲开口将他们喝退。却听见天玑身边有人说话道:“奶奶的,又是这个小兔崽子,左护法,杀鸡焉用牛刀,我们四兄弟不才,愿为左护法料理了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

黄铎侧目看去,原来说话的正是那“江湖四恶”吃喝嫖赌那四人。说话的便是那花丛生,他两次被黄铎坏了事,正恨黄铎恨的牙痒痒,眼见着黄铎师兄弟三人跳出来为师父要战,便心中暗自打起了小算盘:“这三个小兔崽子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我们兄弟又是四人,一生大战小斗无数,又岂会收拾不掉这三个小毛孩子?收拾了他们三人,一则泄我心头之恨,二则在左护法面前也给我们兄弟四人长长脸。”四人如影随形多年,另外三人哪里能不明白花丛生心思,便一起走上阵来。

萧玉滢看见花丛生,顿时忘记了自己正和黄铎堵着气的事儿,杏目圆睁,怒道:“黄大哥,一定不能放过这无耻淫贼。”花丛生咧着嘴,舌头舔了舔上唇道:“唉哟,小姑娘我们可真有缘呐,可惜上次被这臭小子坏了好事。原来这小子是想自己摘果子吃,想必这些天卿卿我我的,早已做了他的美娇娘了罢,可惜呀可惜。”花丛生一遍说话,一边摇头,仿佛真的失去了挚爱之物一般。

萧玉滢一个黄花大闺女,自己的名节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花丛生拿来做了笑话,直气得浑身瑟瑟发抖,一个踉跄,险些晕了过去。黄铎大声怒叱道:“淫贼放肆,你们几个作恶多端,今天定要将你们正法于此!”

饕餮客醒了醒鼻子,吐出一口浓痰,道:“兔崽子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看上来老子今天又有人肉吃了。”边说边把铁锅从背后取了下来,另外三人也各自拿出了兵器。

哲鹏面似寒霜,冷声道:“早就想收拾你们这几个祸害了,今天正好都到齐了,刚好一起宰了。”说罢,左手抽出一柄长刀,右手反握一把短剑,龙青云也从怀里拿出一副乌丝手套套在手上,黄铎撩起精铁棍,抖了一个棍花,大喝一声,直扑向花丛生,七人个霎时间斗作一团。有道是:剑拔弩寒光现,三英有心诛四恶。却问这场恶战师兄弟三人可能取胜,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