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书生狂言横遭灾 侍卫求功丧手足

数年大旱天下乱,万民但求粟米生。

崇祯勤勉天不予,流寇女真起刀戈。

忠勇四将终不再,亡与西北劫难逃。

合久必分自古道,可怜兴亡苦苍生。

南京城阅江楼内,一个身袭白衣的说书人正打开扇子,边摇边谓众人道:“那闯王李自成入京之后,正应了当年麻衣算师对太祖说的‘大明亡于西北’,只可惜李自成重用奸佞,俘走了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饮酒作乐,惹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迎鞑子入关,李自成最后不敌,便携陈圆圆及一众心腹带着入京后搜刮来的宝藏率军逃出京城。”阅江楼内,白衣说书人低头喝了一口水,道:“这便是李自成‘男儿铁血窥中原,英雄兵败因红颜’的故事,各位看官若是不弃,小可明日午时,阅江楼内恭候大驾。”白衣人合上扇子,朝着众人作了个揖。

周围看客中不禁有人谓其道:“先生话语中对当朝不敬,还是早早离去为好,免得惹祸上身。”白衣人抬起头来,只见此人面如朗月,目若星辰,好一个俊俏书生,只是从衣口往里细看,便能发现此人胸膛似乎有些许凌乱疤痕。

白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兄台提醒,只是鞑子再多,也未见得能耐兄弟分毫。”他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一阵喊声:“莫走了反清贼人!”却见一队官差迈着楼梯跑了上来,带头一名官兵拔出长刀,指着白衣人大喊道:“给本把总拿下这个出言不逊的狂徒!”

说罢,众官兵朝着白衣人围了上去,各看客大多也是老实百姓,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四处逃窜,白衣人看着把总,眼神一寒,冷声道:“我等汉人皆是大好男儿,你这厮给鞑子做狗也罢了,竟然还想残害同胞,着实该死!”

话音未落,白衣人一跃而起,抬起腿,一串连环腿点在众官差胸口,凡中招者,无不倒地,白衣人跃到把总面前,一记窝心腿蹬在把总胸口,那把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柱子上,脸如金纸,眼看是不活了,眼见着把总都死了,其余官兵吓得心惊胆寒,团团围住白衣人不敢靠近。

看客中有人眼尖,忽然对白衣人高声呼喊道:“兄弟莫不是当年闯王麾下白衣书生李岩将军?”白衣人朗声大笑道:“在下正是李岩,将军之事还望勿提!”说罢,李岩打开折扇,长啸高歌道:“狼烟千里,血染九州,何日遇明主?收拾旧山河,光复中原!”话毕,一个燕子三抄水,从阅江楼上飘然而下。

话说那李岩是何许人也?文武全才,乃当年闯王李自成麾下第一智囊,闯王领兵反明之时,李岩曾在百姓之中广布流言:“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还编出童谣,让小儿到处传唱:“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就是在这一年,嗷嗷待哺的河南饥民如大旱之望云霓,“惟恐自成不至”,“从自成者数万”。

李岩为闯王大业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李自成起初也是从善如流,但自从李自成入主京城之后,整日骄奢淫逸,沉迷酒色,听信奸佞牛金星“十八小儿主神器乃意指李岩,而非大王”之语,欲加害李岩。奈何走漏了消息,李岩凭着心腹将士的拼死护送与自己一身独冠三军的好武艺硬生生从京城里逃了出来。

自此,李岩心灰意冷,混迹江湖,听得闯王兵败之后,李岩更是整日借酒消愁,感叹怀才不遇,这日来到阅江楼,也是酒后狂言,才引来官兵追捕。

李岩趁城门守卫还未收到逆贼阅江楼闹事的消息,施展轻功跑出城来,忽的感到一阵酒意上涌,腿上不禁一阵酸软。李岩望见不远处有家茶舍,甩了甩头清醒了下头脑,踉踉跄跄坐到桌前点了壶茶水。李岩长饮一口后深深出了一口气,顿觉脑中似乎清醒些许,不由摇头一阵苦笑,喃喃自语:“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旁边传来一声冷笑,道:“李将军果然是风流人物,无酒不欢!”李岩大惊,侧身一看,旁边坐了四个壮汉,浑身经络如老树盘根,相互交错,李岩一看就知均是外家高手,发话的正是为首那个汉子,一双虎目正冷冷的看着李岩。

李岩心中一紧,笑着抱拳道:“李岩早已不是将军,混迹江湖一个闲散罢了,不知四位兄台是何方神圣?”那汉子猛的站了起来,一把砸碎手中茶杯,喝道:“闯王余孽,大内侍卫高鹏在此,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李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幽幽笑道:“好大的官威!官老爷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只见李岩手掌微晃,一道寒光急出,手中的茶杯朝着高鹏的咽喉射了过去,却见他身子也不曾停歇,朝着最近那个汉子蹿去。高鹏一看带着劲风声的茶杯,不觉心中一紧,所谓上打咽喉下打裆,虽然只是普通一个瓷杯,倘若咽喉来上这么一下,也是非死即伤。电光火石间,高鹏大喝一声侧过身子,一招“游龙越缝”堪堪躲开飞来的茶杯。

李岩趁着高鹏躲避之际,折扇朝着最近的汉子眼睛点去,那汉子反应不及,仓促之下趴到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想要躲开李岩的扇子。

李岩冷笑一声,跟起一个扫堂腿点在那汉子胸口,生死之间,李岩这一脚也是毫不含糊,使出了十成内劲,只听得那汉子胸口发出一记骨骼断裂之声,那汉子倒在地上,面如金纸,眼看着不活了。

高鹏气的怒发冲冠,对着剩下两个汉子吼道:“一起上,拿这厮狗头来祭老三!”李岩不禁气笑了,道:“就你们三个学艺不精的东西要是也能收拾李某,那李某这颗头颅早留在南京祭天了。”李岩边说边运气,这一运气,李岩脸色忽的一变,只感觉自己的提上来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李岩大惊,指着高鹏喝道:“无耻鼠辈,竟然在茶里下药!”高鹏狞笑道:“只可惜这大漠化功散起效太慢,还让你害了我兄弟性命,反贼受死!”高鹏拔出佩刀,一招力劈华山,使出浑身力道,朝着李岩脑袋直直劈了下去。李岩此时内力大损,不敢硬接,拿出折扇斜着一架,佩刀劈在折扇上打出了丝丝火花,高鹏大惊道:“精钢扇!”李岩不敢停留,扇子斜着一带,一个四两拨千斤,佩刀方向一转,朝着一起扑上来的另一个汉子砍了过去,高鹏怒目圆睁,想要收回佩刀,可全力一刀岂能收发自如?那汉子哪能料到手足同僚会给自己一刀?高鹏此招又是全力而发,既快且狠,那汉子没来的及反应便被斜着劈成了两半。

瞬息之间,又死一大内侍卫,转眼只剩二人。李岩硬接了高鹏的全力一刀,震的虎口开裂,手中折扇都有点拿捏不稳,高鹏看着自己误杀了自己兄弟,不禁心如血滴,双目眦裂,死死的盯着李岩,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咬着牙关道:“好一个白衣书生,连害我两位兄弟性命,逆贼,今日有你没我!老二,上!”

这次,高鹏二人不敢放肆托大,朝着李岩出招时出七分,留三分,与李岩开始游斗,照此下去,李岩内力不济,怕是耗不过一炷香时间。李岩又如何不知二人想法,不禁心中急躁,冷不丁背后被高鹏划开了一条深可见骨口子。

李岩心一横,一个踉跄,卖给二人一个破绽,老二心中狂喜,单刀直入,想给李岩来个穿心凉。只听得李岩冷笑一声,忽的身子一斜,化扇为刺,直直刺进老二咽喉。此时,高鹏的刀也到了李岩面前,李岩变招不及,只得侧过身子,避开胸口,肋下又挨了高鹏一刀。

李岩盯着高鹏,忽道:“且看西洋雷火弹!”手从怀中兀的滑出出,一团黑影从李岩手中飞出,直至高鹏脚下,高鹏怎能不知那西洋雷火弹的威力?挨着一下,任你天仙下凡,怕是也救不活的。高鹏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吓得脊背发凉,脚尖往地上一点,朝后飘去。只见黑影一下摔在地上,高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钱袋罢了,转眼朝李岩望去,李岩早已跃上驿站旁的一匹马,驾马朝南狂奔而去,远远听见李岩大笑道:“高侍卫,地上是给你的买马钱,小可读书人,不像你们这些鼠辈如此下作!”气的高鹏是七窍生烟,转眼看向那被他称作“老二”的汉子,双手捂着脖子,血咕嘟咕嘟从喉咙里往外冒,张着嘴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眼看也是不活了,高鹏含着泪怒吼一声,道:“三位兄弟,我一定斩下李岩狗头来祭奠你们!”说罢,狠下心扭过头去,一跃而起,跨马朝着李岩方向疾驰而去。正是:书生惹祸因纵酒,侍卫丧友为功名。欲知高鹏自去李岩可还有命留在?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