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星月轮转千千万,世上善恶谁能断

记忆力超群的白浩南还是打开了账户,密码没错,发黄的屏幕上显示出六百多万的数字,白浩南认真的把小数点还有逗号都数了好几遍,却只取了两万块钱出来,当然,这取款机一天上限也就只能取这么多,然后摸出人家的电话继续重拨给了庄沉香:“密码没错,一共6753425元有零……”

那边庄沉香好像捡了两块钱一样平静:“好,拿过来吧。”然后挂了电话。

白浩南对一直有点呆呆的少女做个鬼脸,本来想开玩笑要不我俩带了这六百多万跑掉,后来还是觉得这暴躁少女非同一般,默默抽出银行卡观察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开锁,还把左手放到腋下,才用脚推开门出去,他之前说的话真不是假的,那些年江州出过好几起在银行门口等着爆头抢钱的案子,再不看电视新闻他也跟小伙伴们兴致勃勃的讨论过细节,到底要怎么才能完成这种操作,没枪用刀又能怎么干。

有人养无人教的结果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善恶观的,所以白浩南对阿哩他们的做法没多愤怒,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少年实施了而已。

结果刚刚把脚踩到外面的地上,就听见小镇上空传来声清脆的枪响!

很短促,听方位应该就是废弃工地那边,鉴于那楼上楼下站着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卫,这孤零零的一枪是什么意思就很明了了。

白浩南忍不住都心悸下。

没错,他是开枪杀了人,但两次都是在对方即将动刀动枪的时刻快速动手,身体反应高于思考,让他这么静静的面对一个完全失去抵抗的人开枪,做不到,起码现在还很难做到。

提了提那钓鱼包摇头迈步,少女却伸手抓住包上的带子低声:“小时候就见过妈妈钱包里那张照片,穿着西装被打死在一个水泥柱子边,我问她是谁,她说是我爸爸,因为不听话被她杀了……”

白浩南顿时有点牙疼,这特么是个什么女人啊,杀就杀,还把照片放钱包做纪念,眼前这个也是,都要杀了,还温温柔柔的临死前单独相处聊几句。

心理素质不是一般般啊,挂不得陆老头说她是这个邦最狠辣的女人,实至名归。

关键还在于平时一点看不出来,想想她面对女儿手足无措的样子,白浩南忽然背上有点出冷汗。

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所以再面对庄沉香的时候,把银行卡递过去都事先说明:“之前搜枪的时候在他身上搜了万把块钱,这里我取两万就行了,主要是给孩子们准备点伙食费,其他也不用谈什么奖励,没事儿的话我先去河滩那边了,这电话还给你们?”兜里有俩电话呢,少女的也还了,但她现在不急着打电话,仰头看废弃建筑上方,再回头看看白浩南,似乎还想上去,但看看一群枪手用蓝色防水布裹着一具尸体下来,她多少还是有点害怕。

庄沉香当然能敏锐的感觉到白浩南的态度变化,笑笑接过银行卡,指了另一边的围墙缺口往那边走,其他保镖正要跟上,她回头摆手:“我们自己去看看,米儿,跟妈妈去看看?”手上却把那串钥匙扔给白浩南:“去开车!”

少女居然又先看了眼白浩南,看他接过车钥匙顺着那缺口去了,才低头跟上。

习惯抬头眼观八方的前职业后腰忽然有点明悟,这个暴躁的少女恐怕面对母亲不是缺乏管教,而是有点恐惧,不得不用暴躁的情绪来支撑自己的恐惧,训练队里也不少有这样的新队员,刚来的时候暴躁如雷,谁惹了浑身都带刺的要反击,其实是心虚,到了新环境心虚,毕竟好些运动队都有收拾新人的恶习。

顺着缺口到了后面的另一条街,果然一辆白色的兰德酷路泽停在这边,白浩南摁动钥匙串里的遥控器开了车门,等两个女人上车的时候,特别是庄沉香坐到后面时候,他真的感到心头发慌,害怕对方随时可能会拔出手枪来爆了自己的头!

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一个小时前可以放任自己开枪杀人,那现在就要有随时被人杀掉的觉悟!

连少女上车来都选择坐在副驾驶,而不是跟母亲亲昵,想来在她的人生观里,自己这个母亲多么喜怒无常或者随时可能拿走别人的生命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好在这车有内部后视镜,白浩南能看见庄沉香像大老板一样坐在后面靠着闭目养神:“朝着河滩那边走,过了你那个河滩右手边有条小路,开进去……”

白浩南平稳的把车启动了,少女却悄悄把他靠在副驾驶座上的钓鱼包拉开,伸手抚摸里面的长枪,虽然这支一米多长的狙击步枪在车座上很难挥动对准人,但她就是把手放在里面慢慢摸,偶尔看两眼白浩南。

白浩南专心开车,经过河滩的时候还给老板申请:“因为这事儿我耽搁了下,给他们说一声?”

庄沉香无声的掸掸手,像是在挥散面前的苍蝇。

白浩南跳下去,河滩上的少年们居然正在昂吞的指挥下反复练白浩南上午说的那个绕着红布带球,看来只要不是做事,这些懒惰的家伙也没那么抵触,白浩南就站在路边大声:“有哪些带着砍刀的,把这一片给砍平了清理出来,这里到这里,昂吞你注意看哪些人积极些!”

从白浩南出现,阿瑟已经机敏的爬上路边来,阿达更是屁颠颠的跑过来了,白浩南想想对阿瑟做个打步枪的手势,再瞟一眼那边的军车,少年果然聪明的跑过去从驾驶座下把AK步枪扛过来,白浩南提上靠在驾驶座的车门边,只是阿达跟着又跳上来,他只好塞给副驾驶的少女,摸着狗子,总比摸着枪好,少女还有点惊喜,脸上之前黑暗的气色都化解不少。

再往前果然是个狭窄的小路,普通轿车很容易磕底的那种,白浩南小心翼翼的把车碾压进去,但还是让整个车都左右剧烈摇摆,但两个女人显然都很适应这种状况,庄沉香还睁开眼:“把那里清理出来做什么?”

白浩南恭敬汇报:“修一长排棚,能遮雨就行,以后这些少年都住在这里,旁边再弄个厨房做饭,那就成形了。”

庄沉香慢吞吞开口:“我看他们对你还很服从?”

白浩南顺嘴:“我们搞训练的,如果不能让球员听话,那还搞个屁啊!”说完好像就意识到什么。

果然,庄沉香若有所思的说:“如果你能把这批小野种都训练好,有没有兴趣帮我把军营也收拾下?”

白浩南真的变了,曾几何时陈素芬还是乔莹娜给他提议做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畏难情绪加拒绝,现在却先跃跃欲试再控制:“呃?球员和当兵的有区别吧?虽然我在溙**营也呆了两三个月……我想想再回答你。”

庄沉香笑了:“看吧,有脑子的人才会这么回答,谋定而后动,回头你到兵营里面看看就知道了,去看看吧,现在肯定到处都传遍了你是我的新宠男人,派你去兵营里面插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哈哈!”

白浩南不哈哈,转头抓住机会对副驾驶搞教育:“看见没,你现在觉得我跟你母亲有那种关系么?但外面是怎么看的和实际上这件事是怎样,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多用点脑子想想,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躲在副驾驶座角落的少女对他做个吐舌头的鬼脸,的确没了之前的暴躁模样。

庄沉香都好像才想起来女儿在前面,也探身到前面来:“米儿,这就是妈妈在做事的样子,外公也知道,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保持实力的一部分,你二姨大姨结婚都是为了连接起其他势力来的方法……”

啧啧,看人家这教育方式,这才多少岁,理解的都是这个层面,成年以后不跟妖孽似的?!

白浩南忽然想看看阿威要是跟这少女联姻是什么结果了。

当然也就是瞎想想,主要专心开车,顺着崎岖不平只能过这么一辆车的小路开进去,前方有个院落,用树枝构筑的篱笆围墙,车辆刚靠近就跑出来两条黑色大狗,先是熟稔的对着越野车摇尾巴,但扑到驾驶座门边似乎认出来人就开始狂吠了,庄沉香皱皱眉:“杀了。”

白浩南这种时候真下不得手,哪怕是两条狗,看那边门开着直接开车把篱笆围墙碾压了进去,果然从那几间平房里出来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茫然的看外面,白浩南放下点车窗:“三小姐叫我来,把狗拉住,不然我就开枪了!”拔出腋下的手枪示意下。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叫住并拴在垮塌的篱笆外桩上,白浩南才小心翼翼的先下来,长短枪都提着观察周围没事:“三小姐在车上,这里还有人么?”

男人摇头:“除了三小姐和李总,没有谁来。”

庄沉香也下来了,其实那两条狗看见她就温顺多了,说明这里很可能就是她跟那黑脸男人私下的地方,环顾四周正在一个小山头上,四面开阔都是树林,景致倒是不错。

少女最后下来,抱着阿达的模样跟任何普通少女也没什么区别,眼底终于有点在不熟悉环境的小心翼翼,比较真实的反应。

庄沉香对那个眼镜男人点点头,给白浩南示意下走进最大间平房,前职业球员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各种玻璃器皿、盘子、大缸之类,外加浓烈的异味就明白了,根本不走进去,庄沉香却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他开始是背着我搞的,我也没太在意,但越搞越大,我们就吵过好几次,这种事情在我们这里不罕见,自己弄点平时用用也无妨,但当成事业来做,这个人确实就像你说的,格局只有那么大……”

白浩南没吭声,但眼睛还是前后左右都照顾到了,特别是那个看着有些木讷的戴眼镜男人可能就是这里的技师,回头又挨个儿去检查那些器皿,添加原料。

少女悄悄站在白浩南后面看,脸蛋都靠在了白浩南手臂上,这可能是种下意识觉得安全的反应。

庄沉香对女儿也顺便说:“几十年前什么都没有,长辈们只能靠这个活下来打下一片地盘,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一举一动随时可能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这里也更容易变成各种力量交易博弈的棋子,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种,再选择这种人人喊打的方式就是自寻死路……米儿,车上我刚才坐的地方有个包,你去帮我拿下来?”

少女撇撇嘴,但还是转身去了,白浩南眼角随着她的脚步看了眼外面的车辆周围依旧毫无人迹,再回头另一边的眼角能看见的就是庄沉香从自己后腰拔出一支银色的手枪,无声无息的抬手对准一两米外正在躬身检查器皿的男人扣动扳机!

砰砰砰!

接连三枪,那个男人从头上到肩头都绽出血花!

猝然倒地,庄沉香还轻描淡写的走上几步凑近了对准头上再来两枪:“这是北部地区据说最好的制毒师,随便卖给哪家势力都能卖个几百万,我还是不让他继续祸害了,你说我这种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浩南有点水准了,虽然腿筋还是忽然酸了下,但全身能屹立不动,双手提着枪还能再用余光瞟着外面,看见少女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蹲到车门下再难以置信的转头看这边,就伸出手枪竖立在手上给她做个没事儿的动作,同时也拒绝她过来。

既然庄沉香都不想女儿看见她杀人的样子,他也帮忙保护下吧。

庄沉香对他这个动作很赞许,潇洒的吹吹银色枪口青烟袅袅的走过来,在女儿看不到的角度眯着眼:“他身上有支枪不见了。”

白浩南看着她手里那类似的同型号同色调,恍然大悟的要从后腰拔出来还给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定情信物。”

庄沉香笑得鬼魅:“对,放你那吧……”

哎哟喂,这么说,白浩南另一杆枪觉得压力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