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爵比关彤大一两岁,那个时候英俊潇洒、能说会道,是班里的风云人物。不知什么原因,付老师似乎很看重他。但关彤却对他不太认可,他总觉得金爵其人有些夸夸其谈,能力上却名不符实。

关彤始终认为,做投资的人话不能太多,所谓言多必有失,显得有些轻浮。那些投资大师多数时间都会去独立思考,很少与人去闲谈。因为在投资圈里,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你能独立思考,就是资本市场里的一头狼,需要抱团取暖的永远都是待人宰割的羊群。而普通投资者最容易犯的错就是受羊群效应的影响,导致盲目的恐慌心理。

关彤道,“我一直思考这其中的关节,也许错并不在金爵一个人,他确实是个绣花枕头,有些志大才疏。我总觉得越是这样,越能证明凭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毁掉华天的根基。其实整个事件由始到终至今充满了很多疑点,你不觉得吗?”

徐孝义双手一摊,“我们又不是当事人,来龙去脉的很多详情怎么可能知道?”

关彤点点头,“我曾经去监狱看望老师,可是他要么是闭口不言,要么就只跟我聊人生、聊生活、聊你们家乡温城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对于投资,他不愿多提,更别说是华天的内幕了。”

徐孝义哼了一声,“如今健在的当事人中,也只有齐方志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呃……可是据说,当时整个操作过程是由老师掌舵,金爵负责的啊,齐方志未必能知道全部内情吧?”

徐孝义撇撇嘴,“你怎么忘了,齐方志虽然当时可能对付老师的计划不是太清楚,可他后来还带走了金爵的漂亮小媳妇呢。就金爵那种夸夸其谈的人,他难免会给那个漂亮小媳妇透漏一些只言片语,而以齐方志的聪明,只是这些蛛丝马迹,他就足以推测整个事情的真相。”

关彤道,“金爵好像跟那个姑娘没结婚吧?不过我的印象不是太深,记得她确实长得很漂亮,哎呦,当时真是惊为天人啊。不过,我与她接触不多,见过一两次也是匆匆而过,所以对她的事情不甚了解。”

徐孝义笑笑,“你虽然与她交往不多,但是你那个徒弟,却跟她交情匪浅啊。”

关彤一愣,“你是说李易汉……?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关彤沉思了一下,笑道,“听说这几年你们有过几次交手,感觉如何啊?”

“互有胜负吧,说实话,这小子确实聪明,有时候疯起来不要命,连我老徐也甘拜下风,可能我们确实老了,心情、心态,甚至是心脏都比不了人家年轻人喽……”

关彤又想起齐方志,这位其貌不扬的农村大学生,自己的师弟,也的确是个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防的角色。

徐孝义道,“我之所以关心这些事,也是好奇,怎么齐方志这个乡巴佬就能娶到那么美的女人,而他自己还人财两得,建立了自己的江淮大本营,陆陆续续把过去华天的那些旧将也招到了麾下,最近几年可谓盛极一时啊。”

关彤呵呵一笑,“怎么老徐,你当时也打过美人的主意?对齐方志也是羡慕嫉妒恨?”

徐孝义一声叹息,“别说我了,老关,就说你,当时也是年轻,自己没什么实力,现在想想是不是很后悔?”

“你这老徐,怎么扯到我的身上了?我可没打过人家的主意。”

徐孝义哈哈一笑,“聊天嘛,虽然经过的、见过的那么多,可男人们最感兴趣的、最爱聊的还是女人。其实女人也一样,她们最喜欢聊的话题是男人。怎么样,当时那个小媳妇,跟你现在的太太相比,如何?”

关彤摇摇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没有可比性嘛。”

“你看你看,你还是对她关注过的啊。不过老关,你现在这个小媳妇也已经很好了,这样的女人,同样是可遇不可求,不是有钱有势就能得到的,也是羡煞旁人啊。”

关彤听到徐孝义的夸赞,心里受用,“这话说的好,老徐,我中午请你喝一杯……”

徐孝义摆摆手,“说句实话,我这些年身体不太好,烟戒了,酒戒了,连女人也戒了,这眼看马上又到了闭关的日子,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关彤收敛了笑容,对徐孝义肃然起敬。

“老徐,这闭关之后,当真能够觉悟?”

徐孝义望着远方,悠然神往,“闭关修行源自古印度无上瑜伽密法,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而闭关期间不吃五谷,只吃少量的水果蔬菜,饮少量的水,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正是在这种极端的状态下,人的潜能才得以发挥,所以闭关修行一次往往相当于普通修行几年。所谓的闭关在佛教来说是指关闭自己的六根,身、口、意,心无杂念。”

关彤点点头,“我听说你在几年前,被一位得道高僧点化,才决定跟随他修行?”

“是啊,离这五百公里,有座寺院,乃是一位九华山的高僧师傅,化缘所建。他当年与我无意中相遇,相遇即是缘,我被他点化,愿意跟他修行,所以我出资建了这所寺院,每年春天都会到那里去闭关。”

“这闭关好学吗?”

“闭关必须长期坚持,不可间断;闭关期间应摒弃一切世俗琐事;每日除短暂的睡眠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修定,不容有一丝散乱,才可能成功;有时外界的打扰也会使闭关事倍功半。闭关修行必须能够放下杂务,杜绝外缘。而这里面也有许多因缘条件,一是闭关者的禅定功夫,二是有寺院能成就,所以非常不容易啊。”

关彤抬起头,望着远方雾蒙蒙的群山,心里产生一种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的感慨。

他自己俗务缠身,哪得解脱,所谓向往也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关彤突然想起一件事,“吴岳最近很想联系你,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徐孝义摇摇头,“他想联系我,还不是相中了我手中的地皮,可我还不想联系他来。吴岳这个人,早已经跑偏了,仗着自己姐夫的势力,横行无忌。我原来只是觉得这个人脾气暴躁,官宦子弟嘛,好勇斗狠。现在看来,他已经卷入了江湖的漩涡当中,也许报应就在眼前。老关,我劝你也少跟他来往,以免受他的牵累,走了,走了……”

关彤先是一笑,看他迈大步往外走,就在后面喊他,“老徐,你这是生气了吧?我们中午坐坐,畅聊一下,可好啊?”

徐孝义头也没回,大声道,“我没生气,我已是方外之人,不掺和你们的事了,我与你老关,若有缘,他年自会相见。”

关彤紧跟着走出墓地,孙孝义却已经到了自己的汽车旁,迅速的开门钻了进去。

关彤没想到他腿脚如此灵便,跟来时已判若两人。觉得好气、好笑又有些好奇,心里还略略仰慕他的风骨。

关彤上了自己的车,小武问,“现在回去?”

“回去……”

老徐刚才说的话,关彤是认可的,吴岳是秦文宇的舅舅,正经的官二代,但是他无意仕途,不看书不学习,从小好勇斗狠。

吴岳的老爸是海城曾经的老领导,因为老伴没的早,自己又忙于工作,所以对儿子就难免疏于管教。

吴岳从小叛逆,坏事没少做。而别人都看他老爸的面子,一味的姑息迁就,基本都是得过且过。

吴岳的老爸是个老革命,行伍出身,脾气不太好,有时看不惯就打他一顿,吴岳也不吭声,打完之后还是我行我素。

老爷子很是无奈,看了儿子这德行,心里感叹,“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到底是什么基因啊?”可要说不是,他的五官眉眼又酷似自己,爷俩坐在一起,任谁也不会说吴岳是他们家在医院抱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