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初见双龙。
天色濛濛,暴雨给这方世界戴上了一块滤镜,一切都多了三分梦幻的感觉。在这梦幻般的世界中,两道人影如狂暴的龙卷风急速划过视野,只留下一条短暂存在的真空通道。
护体真气张开五尺,将之路的衙役护住,玄机距离双龙的距离飞速缩短。
……
天边刚露出一丝曦光,徐子陵便醒了过来。他半坐半卧地将双手放在脑枕处,两眼直勾勾望着帐顶,正想地入神。
昨日寇仲舌粲莲花,假冒宇文化及的侄儿,将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县老爷哄得团团转。不仅避开了杀身之祸,更骗吃骗喝骗住,晚上还是有美人儿服侍沐浴安寝。乞儿出身的两人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若不是必然会露馅,两人实在是想多在这“人间乐土”沉迷几日。
想到这里,徐子陵猛然拍醒同样睡得不稳的寇仲,一脸忧色的:“仲少,长生诀上全是鬼画符,我们反正也看不懂,不如留在这客栈,我们两人寻机逃走。官府得了长生诀,或许就不再费心抓我们两个无名小卒。”
寇仲满是不乐意地坐起来,从怀里掏出非金非帛、刻满甲骨文和小人图像的,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兴奋起来:“小陵,在扬州城我们是不过是乞儿流氓,我两兄弟还是首次睡在这般舒服的床上,搂着香喷喷的棉被做梦。脱衣穿衣都有小美人儿侍候,啊!给那丫鬟小娟姐软绵绵的小手摸到身上……啧啧啧!”
他眯着眼一脸的回味,满脸的猪哥相,见徐子陵脸色不渝,方才收起自己的油腔滑调,正色道:“听那追捕我们的禁军呼喊,这怪书似乎叫做,是皇帝老儿都想要的宝贝,我猜它必定是什么绝世武功。若我们兄弟学会里面的武功,那宇文化及也只配喝我们的洗脚水,又怎么会怕他们抓捕。”
想到那美好的“未来”,徐子陵也扫去脸上的忧色,呼吸变的急促:“可惜我们不认识这鬼画符,不然现在就可以开始修炼。”
寇仲低笑道:“我们扬州双龙必定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如果能看懂这鬼画符,说不定半日就能成为绝世高手,好好揍那宇文化及一顿。”
两人炯炯有神的双眼中似乎要放出光来,可见他们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认为自己所说的必然会发生。且不论他们两人在愿剧情中无敌的气运,单凭这份在绝境中依然敢于梦想的乐天思想,两人就注定不会默默无闻。
寇仲带着勃勃朝气翻身起床,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推开窗户道:“也不知那蠢笨如猪的县令什么时候回去联系宇文化及,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这就逃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能牧守一地,那县令绝非庸才,单看楼下既是保护又是监视的那些官差就知道他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只不过宇文化及实在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也是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机缘,这些做官的人,只要我们有一点可能真是宇文化及的侄儿,他就绝不敢得罪我们。”
顿了顿,又眼神飘忽的接了一句:“我们直接就走,不管白衣大士了么!”
寇仲回头道:“她武功那么高,管她做什么呢?而且她是朝廷的钦犯,分开走说不定还能替我们引开追兵呢?……嘿!子陵你不是不是在喜欢上那恶婆娘吧?”
显是给他说破心事,徐子陵再次沉默下来。
寇仲挨到他旁,贴着他肩头道:“小陵你别做梦了,且不说她大了我们有十岁,你仔细想想,昨天相处,她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不过是把我们当做无知的小混混罢了。待以后我们学会了绝世武功,我做了大将军,你做了丞相,还怕没有漂亮女人么?”
徐子陵摇摇头,强行坚持道:“仲少误会我了,她的年纪至少可作我亲娘。无论是出身地位,还是智慧武功,我们连和她论交的资格都没有我又怎么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只是她从宇文化及手中救出我两,一路上虽然表面凶巴巴的,但对我们着实不错,否则也不会因为带着我们两拖延了逃跑的速度。”
寇仲挤眉弄眼,故作一副无奈的神色,双手拍了拍长生诀,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前途作想,恶婆娘美得厉害,我们和她又曾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才要特别提防小陵你被美色所迷。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尤其我们还没有学会这绝世武功,更忌迷恋美色,以致壮志消沉。嘿!你在笑甚么,哈……”
“砰砰砰”两人笑作一团时,敲门声起。
寇仲以为是昨夜那模样儿不俗的丫鬟小娟,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道:“进来!”
大门敞开,一位头戴竹笠,白衣如雪的女子,风姿绰约的按剑而立。她冷哼一声,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两位大少爷逃跑还记得我这个‘恶婆娘’,总算不是狼心狗肺。县令已经连夜遣人去与宇文化及接触,若是不是真的想认宇文化及做叔叔,这就出发吧!”
女子身姿卓越,声音犹如黄鹂般清脆,仅凭声音就能让人心中生出亲近之意。不过她的汉化虽然说得不错,但总带着一丝怪异的味道,如果来自现代的玄机再次,保证能听出来这是“歪果仁”初学汉语的原因。
此女虽然形貌与汉人无异,却非是汉人,而是来自高丽的傅君婥。至于她为什么会来中原,又在宇文化及手下就出双龙,这就要从杨广身上说起了。
杨广三征高丽,深为高丽国所很,三大宗师之一的“弈剑大师”傅采林令大弟子刺杀杨广,并用其机缘巧合之下获得“杨公宝藏”的秘密搅动中原。傅君婥刺杀杨广失败,倒是成功将“杨公宝藏”出世的消息传遍天下,被天下各大势力追杀,机缘巧合下巧遇遁出扬州的双龙。
傅君婥不认识双龙,不过宇文化及作为朝廷最著名的鹰犬之一,他想要做的事情,傅君婥很乐意从中作梗。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本就受了内伤,又被宇文化及玄冰劲重创。虽然带着双龙逃走,但是半路上内伤复发,竟然晕了过去。要不是双龙机智冒充宇文化及的侄儿,三人只怕已经成为本地县令的阶下囚。
本不过随手就下的两个小子,没想到竟然反过来救了自己一命,傅君婥除了感叹命运奇妙以外,对着两个小子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激,对他们在背后冒犯自己的话语到也不是特别介意。
寇徐嘴里将傅君婥骂成“恶婆娘”却被抓了现行,顿时尴尬无比,任他脸皮厚过城墙,此时也哑口无言。徐子陵到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见到傅君婥之后就如见到了心中的女神,两眼一亮,似乎要放出光来。他语带尊敬的道:“大士的伤势可好些了?”
傅君婥竹笠遮挡下的嘴巴翘起的弧度变的更深一些,不过语气却依旧冰冷:“少拍马屁,我可不是什么观音大士!念在你们两个昨夜没有独自逃跑,我就再带你们一程。”说完,提着双龙的衣领就从楼上跃下。
双龙见楼下拴着三匹健马,四周穿着官差服饰的人躺了一地,显然是被她提前收拾了。
“驾!”
三人上马,在雨中疾驰而去,等到县令带着援兵敢来时,寇仲两人已不翼而飞,只有被马蹄溅起的泥水,仍然停留在地上昏迷的官差脸上。
沿着官道向西南奔出数里,树木陡然变少,辽阔的江面再次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此处地势高出江面三米左右,傅君婥观察了一下江面的行船,见四艘艨艟逆流西上,她脸色一喜,带着双龙策马下官道,冲到江边一处凸出的岩石上。
此处岩石正好位于深水区之上,那艨艟距离岩石不过三米多一点,尽管内伤未愈又带着双龙,傅君婥依然轻易跳上船去。
船上的人不是瞎子,突然跳上来三个人自然不会毫无反应,不少手持利刃的水手从船舱里面钻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艨艟的主人似乎规矩森严,这些水手虽然讲傅君婥和双龙围住,却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喝骂质问,只是静静的围着,似乎在等待主人出现。
知道此时,双龙的脸色才恢复正常,他们不过是两个混迹于市井之间的少年,突然被人抓着跃向长江,又被无数手持利刃的水手围住,能够不吓的大呼小叫,已经是心里素质不凡的体现了。
徐子陵冷静下来不禁奇怪:“大士,我们不是逃亡么?为什么要调到这船上来?需知水路直来直去,绝难避开宇文化及的搜查。”
傅君婥指着船头的“宋”字号旗,轻声答道:“无论是隋庭还是各路反王,在江南都绝不会阻挡这船的主人,更不敢上船搜查。有此船主人遮掩,我们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宇文化及的搜索。”
“姑娘说的不错,我岭南宋阀在这长江之上,确有几分薄面。不过,姑娘为何笃定我会顶着得罪宇文阀的风险,替您们三人遮掩?”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在三人身旁响起,不知何时,水手已经无声的让出一个通道,露出一名身穿文士服的儒雅男子。此君比双龙里面较高的徐子陵还要高了半个头,足足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在古代南方这样的身高足以自傲。他虽是文士打扮,却丝毫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
他见傅君婥的明眸转过来,微微一揖道:“在下宋师道,最见不得佳人落难,以姑娘的风姿,在下倒是愿意做那护花之人。只是在下的秉性唯有亲友方知,却与姑娘从未见面,姑娘难道能未卜先知?”
傅君婥轻笑一声,明艳的笑容晃得宋师道头晕,轻声道:“在下傅君婥,自然不知道宋师道公子的喜恶。不过宋阀和宇文阀不对付的事情天下皆知,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下和宋公子天然就是朋友呢。”
高丽第一美女的风姿自然不凡,宋师道虽然家教不凡,但年少方艾,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对傅君婥生出了好感,现在温柔软语入耳,更是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挥手让水手们退下,他关心的道:“傅姑娘气息紊乱,怕不是受了内伤,不如先进船舱中休息,也可以避开宇文阀的耳目。”
宋师道此言一出,傅君婥脸上的笑容更浓,暗自紧握的剑柄终于松开,心中的石头也悄悄落下。她本想武力“说服”船上的管事,哪知道这宋阀运货的艨艟之上会有宋阀的大公子坐镇,好在没有着急出手,否则后果堪忧。她轻轻颌首,极力展现温柔自然的微笑,顺着宋师道的指引,向船舱走去。
“且慢!”
傅君婥和宋师道猛地回头,两人心中生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适才两人谈话的功夫,艨艟已经驶过傅君婥调下的岩石约二十米,此刻那岩石上站了一人。他体雄如虎,矫健如龙,跃到半空,如一只展翅的雄鹰,竟然轻松写意的跨过这二十米的距离,背对两人,轻轻的落到两人身前。
这只“雄鹰”落到船上,可整艘船上之后傅君婥和宋师道两人发现,其他人甚至没有发现船上多了一个人。可见其轻功之快!之远!之绝!
傅君婥重新握在剑柄上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她想要对背对自己的那人出剑,却不敢!那人咋一看似乎平淡无奇,宛如一个最平凡不过的路人,但其横跨二十米的这份轻松自然却绝对做不了假。这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傅君婥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她的师傅,三大宗师之一,“奕剑大师”傅采林。
宋师道同样满脸惶然,在父亲“天刀”宋缺的身上,他同样感受过这种于天地融为一体后,在感知中呈现出来的“错差”。良好的世家教育让他迅速挑战好心态,努力压住心中的震惊,恭敬的抱拳一礼:“在下宋缺之子宋师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心中的那种此人的恐惧和忌惮让他在话语中主动说出了父亲的名讳,本能的希望对方能够因为宋缺而有所顾忌,不至于施以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