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枉断肠。(下)
旁人也许不清楚三分归元气的威力,但步惊云一直把雄霸当做假想敌,师兄弟三人里面,他最了解雄霸。三分归元气将天霜拳、风神腿、排云掌三种同源异种真气融合为一,真气液化,高出真气一个等级,威力强大,等闲真气盖莫能御。步惊云唯有寄一线希望与自己苦修的排云掌与三分归元气同源,能够减轻伤害,保住性命。
心里绝望的同时,偏又夹杂着一丝希望。
万一能撑过去,三师弟聂风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骄傲,既然孔慈已经说出真相,应该不会再动手。大师兄历来仁厚,绝不会趁人之危,对重伤的步惊云动手。而雄霸重伤之躯妄动真气,此时必然无力再动武。作为站在巅峰的人,雄霸虽然心狠手辣,却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已经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就绝不会请其他人再动手,否则岂不是说他连收拾自己徒弟这种小事都做不到?所以,一旦能撑过去,就不会再有人阻止她带走孔慈!
想到这里,步惊云心中豪情万丈,三分归元气又如何,就赌它一样不能奈我何把!以自己的性命赌一把!输了自然是身死万事空,赢了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岂不痛快。
此时此刻,步惊云的心里只有三分归元气和排云掌的对决,在这生死之间大彻大悟,抛开了患得患失的心情,抛开了霍家的血仇,抛开了人世间种种对他的干扰。心灵透彻纯净,如璀璨的明珠不沾染万物,隐隐间暗合天地意志,竟然让他修为有了突破,离天人合一的境界更进一步。
修为小有突破,天地元气飞速涌入身体,丹田内的真气恢复了不少,步惊云硬扛三分归元气的信心更强。
“噗!”
三分归元气命中人体的声音就像利剑刺破人体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它击中人体之后不会在外表留下伤痕,它所有的威力都会击中在人体内部爆发,断绝心脉,损毁五脏。
步惊云一脸呆愣的看着挡在身前的孔慈,这个结局似乎是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因为他的心理活动和体内的变化只在瞬间,孔慈难以得知,也无法预料。在她眼里,步惊云正处于最虚弱,最危险的时候。这个男人为了她,同师父、师弟、世间礼法决裂,如此深爱,孔慈怎么能见他处于危险境地而无动于衷!?
孔慈自会粗浅的武功,三分归元气直接断绝了她的生机,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步惊云,甚至连临终遗言都讲不出口就离世而去。步惊云下意识的抱住她柔软的娇躯,就仿佛昨夜抱住她哪样深情。他的喉咙咯咯作响,极度的悲伤堵住他的喉痛,也堵住了他的心。
世界的色彩渐渐从他的眼里褪去,老天对其何其不公,让其还未出生便失去父亲,母亲怨恨其不详,亲友视其为异类,好不容易遇到真正懂他的养父霍步天,又残忍的从他生命里夺走。如果只是这样,他也能忍受,毕竟早已习惯了再人间受苦。可是老天仿佛还嫌不够,让他爱上一个人,让他刚刚尝试了爱情的滋味又狠狠的夺走。
恨!苍天无情。
怨!人间不公。
悲!世人谤我。
痛!痛失挚爱。
步惊云低着头,看着孔慈的脸,死亡来的太快,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痛苦,因此脸上没有如其它亡者一样显得狰狞恐怖,反而挂着浅浅的微笑。这让她的死显得越发令人惋惜,聂风缓步走过来,柔声道:“云师兄,事已至此,不如将孔慈还给我吧,让我给她安排一个风光大葬,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虽然孔慈名言爱的人是步惊云,但是聂风对她的感情岂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伊人逝去,爱恨情仇都烟消云散,聂风只想好好安葬她,在场之人也之后他能以夫君的名言,名正言顺的安葬她。而且他这样做,等于再次承认了孔慈妻子的身份,这样天下人在议论今日发生的事情之时,自然会顾忌他和身后的天下会,不敢太过分。
而步惊云所作所为太过离经叛道,等罪天下人的同时,还惹恼了雄霸,被逐出师门。只怕他接下来要面对无穷的麻烦,顾忌连妥善安葬孔慈都办不到。
聂风一番好意,换来步惊云凄惨一笑,他的虽然在笑,心里却在哭,只不过留下的不是眼泪,而是血!他双眼眼角有殷红血线留下,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聂风的提议。孔慈生是他步惊云的人,死了也是他步惊云的妻。
他横抱起孔慈,定定的看着二十余步外,端坐在位置上的雄霸。一言不发的步惊云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心意——恨!
雄霸背心一凉,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住。他毫不示弱的盯回去,心里怒极。他没有想自己作为师父,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批言叫设计诛杀徒弟是何等灭绝人性,只觉得步惊云胆敢这样无礼的盯着他实在是大逆不道。
若是往日,雄霸绝对会让步惊云立即付出惨痛的代价。只是今天他枉顾内腑重伤,妄动真气,伤上加伤,已经不适合再次动武。场中真正能够对付步惊云的只有聂风和秦霜,但是雄霸偏偏亲手杀死了聂风的妻子,这笔糊涂账实在算不清。
而聂风在孔慈死后又主动上前与步惊云说话,雄霸脑海里面不禁浮现出了泥菩萨的那句批言“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他心里警钟急响,此刻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风、云二人又有足够动手的理由——杀妻弑爱之仇。万一他们动手弑师,以他们在天下会的地位,估计没有人胆敢阻拦。届时,天池杀手不在身边,仅凭秦霜,只怕难保他周全。
念及此处,雄霸心中凛然,与步惊云对视的眼神不自觉的闪烁躲避。
步惊云心中冷笑:“且让你的项上人头在多留几日!”此时他急于为孔慈办一件事,又不确定动手之后聂风会不会帮自己,只有暂且放过雄霸。
他带血的双眼冷冷的扫视大厅中所有的人,将他们的面貌闹闹刻画在脑海深处,然后转身向着神风堂外缓步走去。这些人都是帮凶,都该死,他不介意日后闲暇时找他们“谈心”。
步惊云没有回飞云堂,径直下了天山。
他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都怪他妇人之仁,没有在昨日雄霸最脆弱的时候拔剑为父报仇。都怪他可笑的自尊心,可笑的恩怨分明,所以今日孔慈才会惨死在雄霸手里。
从今以后,他对雄霸再无恩义,只有血海深仇!
从今以后,他对世人再无怜悯,只有杀伐果断!
从今以后,他对世俗再无妥协,只有我行我素!
从今以后,他不在是雄霸二弟子,天下会飞云堂主,只是步惊云,只是不哭死神——步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