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秦家奇女子
直到苏长河走远,黄伯奚再也忍受不了体内气血翻涌,一口浓血喷之而出溅洒一地,嘴角尽是血迹,模样骇人不已。 曹轻侯惊愕失色急忙走上前去,关切的说道:“道长?”
黄伯奚抹去血迹后稍微缓了缓,平静的说道:“倘若天下武人修行数十年之功,比不上以这般路数的入境,岂不可笑?岂不乱套?虽说此禁术需要高手在侧引渡,终归并非难事,但引渡之人与过河之人终究是要遭天谴的。”
感知到黄伯奚身体虚弱,搀扶起这位老道长的曹轻侯耿直问道:“那道长为何还要助苏长河入境落得个二人皆伤的下场?” 黄伯奚满不在乎,说道:“长河是图个心安,贫道能给,便给他个心安。不碍事的,轻侯,此事可不许再提。”
曹轻侯已然是不知如何再说,毕竟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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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车、人,皆是来来往往,一位身穿侠士劲装的少年刻意将斗笠压低,似高傲的游侠儿一般朝东边走去。并不知道这位少年走了多久,因为他面无表情也没有特意去注意时辰,只知道大雨消停了。 秋季骄阳逐渐露出了半张轮廓,少年感觉带着斗笠有些燥热,但不敢摘下来。身旁还有许多同他一样徒步而行的侠士,将斗笠压低只为视线留出能看清方向的角度。
秦萧楚数次陷入深深感伤,由自己一人前去金陵的意外就这般突然而至,这变化来得太快。好在秦萧楚清楚,不能有丝毫懈怠。
昨夜曹轻侯已经将路线规划好,顺着官道往东边走就能进入关中,过关中、穿豫州、进楚州入金陵,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唯独需要注意阎王阁的根据地就在豫州。 说到豫州,秦萧楚恍然一愣,不禁想到布衣镇上碰见的那位小沙弥大师也出自于豫州的黄粱寺,也不知那位小沙弥是否安全抵达归云寺,是否已经取回经书回到黄粱寺?
秦萧楚随之发出一声苦笑自嘲道:“大师啊,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就不多操心你了,”末了学那位小沙弥双手合十的礼佛姿态,不知拜谁,或许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极了那位小沙弥,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秦萧楚虽然思考的多,但赶路的脚步却不敢偷懒。秦岭内的官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有阵阵灵气四处飘荡,令寻常人家感觉空气清新,令习武之人感觉经脉舒畅,难怪此地吸引了了不下百位宗派庙堂人士。如果不是急于去往金陵,秦萧楚倒想走走停停打坐炼气,此时只能无不可惜的在心中默默叹气。 秦萧楚深知自己前有十八年画地为牢般的生活,感觉体质稍差,又好在体内有几座灵魄持续给予自己提供体力作为支撑,倘若实在是累了便在官道旁的深山里寻处僻静的地儿歇息,渴了便饮溪水泉水,也是一桩小事。
此时正饿的前胸贴肚皮,为了尽量避免与人交流沟通,便在一家炊饼铺的不远处望了许久,直到附近行人渐少,秦萧楚才迈开步伐急匆匆走过去,也不说话,径直从胸前的钱袋子里直接掏出一块碎银给到炊饼掌柜。
掌柜一脸疑惑,一个炊饼十文钱,一两碎银能买十张炊饼,可不信这位不说话直接掏钱的侠士一个人要吃十张炊饼,便望着这位把斗笠压的极低看不清脸的侠士问道:“大侠,来几个?”
秦萧楚并不抬头,直接伸出三个指头。 掌柜明了,当即收下碎银,装好三个炊饼给到这位奇怪侠士,顺道给人找了七十文钱。
秦萧楚急忙接过炊饼和七十文钱,转身便走,一路走一路迫不及待大口的啃着正冒着热气的炊饼。
待到这位客人走远后,炊饼铺掌柜才摇了摇头低声叹气自言自语道:“唉,好好的哑巴就不要出来走江湖了嘛,多麻烦,也没个朋友跟着,可怜哟。”
秦萧楚哪里又知道身后炊饼铺掌柜的那般感叹万千,只顾低头走在小道上吃着炊饼。大概觉得有些渴了,在一处泉水下停下身来,将剩余一个还未吃完的炊饼放在胸前口袋内,伸手去接饮泉水。
一大口清凉泉水入喉,炊饼也消化入肚,只感觉精神好了不少,苦于今日早起少有睡眠,眼皮也已经开始打架,寻思着该要歇息一番,正端坐在泉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闭目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公子,该赶路了。”
秦萧楚浑身一个激灵,深陷恐惧之中。
自己为了不暴露行踪,特意在这秦岭深处的一处偏僻地儿歇息,会是谁在此时出声喊自己?这个声音冰冷似没有感情的不说,还极为陌生,而且,是女声。
急忙起身的秦萧楚强行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心神不宁。随后循着声音寻去,如果对方不怀好意,已经做好第一时间跑路的准备。
在秦萧楚起身的一瞬间,那位出声的女子并不加以掩饰的出现在秦萧楚视线之内。
见到这位身姿窈窕多姿与自己一样头戴斗笠的女子时,秦萧楚稍稍松懈了一番,因为对方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秒,秦萧楚的心又给提刀嗓子眼了,因为眼前的女子阴阳怪气充满戏谑的说了一句:“公子,精神不错啊,就是怪扰人的,为了跟着公子你啊,奴家可也是一宿未睡呢。这不,公子你一睡呀,奴家也小憩了一会儿,不曾想奴家醒了许久,公子却还在昏睡,是不是扰了公子的清梦啊?”
秦萧楚脸色苍白,看来这位女子从自己出客栈与曹轻侯他们分开之时就已经跟在身后了,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一路被人尾随,当下心中不停的暗自对自己说不要过于惊慌要冷静。
突然出现的女子没收到回应也不急不躁,就那般看着秦萧楚,秦萧楚满怀忐忑不安之下才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是要来追杀我的?”
那位女子并不回话,直接走近一步。秦萧楚本能的退后一步,女子得寸进尺般的再往前走两步,秦萧楚已经迈开步伐随时准备跑路,腰间那柄李记三福剑似乎并没有出鞘的打算。
头戴斗笠将容颜深藏的女子步伐迈的缓慢,边走便说道:“听说公子十八年来都未曾离开过天脊城,不曾想知道有人追杀自己还不跑?是该说这位公子傻呢,还是呆呢?亦或者是,这位公子不怕死?”
秦萧楚闻言,立即撒开脚丫子就跑,管你说我呆还是傻,至少我不能死,这时不跑才是真傻。
“站住!”女子显然生气了,怒喝一声。
秦萧楚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真就给乖乖的站住了。
女子一改之前凶煞语气,温柔说道:“公子,知道惊弓之鸟嘛?奴家想要动手的话公子可是跑不掉的哦。”
即使被斗笠遮住容颜,秦萧楚依旧感觉到一股嘲笑,被眼前女子看的一无是处,秦萧楚索性转过身来直视对方,孤注一掷恶狠狠的说道:“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派出女子来取我秦萧楚的性命?”
女子坦然道:“公子莫慌,奴家倘若要取你性命早就动手了,难道不是嘛?”
秦萧楚心中不解,问道:“那你意欲何为?”
女子这才将方才轻浮的语气收回,沉着的说道:“奴家是金陵秦家人,接你回金陵。”
秦萧楚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追问道:“凭什么相信你?”
女子毫不扭捏,从腰带内掏出一块令牌扔向秦萧楚,“公子,等你回到金陵,也会有一块相差无几的令牌,不过,奴家是银质的,公子你的大概会是金质的。”
秦萧楚将信将疑的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打量着,令牌实属纯银制品,分量不偷工减料很有厚重感,背面是一只凤凰在烈焰中展翅的图形,似乎是涅磐重生之图,正面则是一个草体“秦”字,秦萧楚也不知这信物是真是假。
将令牌扔回给女子后,正疑虑更深不知怎么办时,女子已经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绝色的容颜,一抹朱唇配以蛾眉间一点朱砂更显妩媚气质,接着弯腰作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家舒梓璃,拜见公子。”
见到这位自称舒梓璃的女子容貌时,秦萧楚也不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耿直的冒出一个“美”字,但口中说的却是:“既然如此,那为何搞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是阎王阁的人。”
舒梓璃回以微笑而不露齿,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回答道:“奴家只是想看看,被家主寄予厚望的天脊城公子有何等的不同寻常处。”
秦萧楚摇了摇脑袋轻叹一口气,想起自己这般近似丧家犬的遭遇,嘀咕道:“那你是不是失望了?”
舒梓璃明显听见秦萧楚这番自嘲,脸上笑意依旧极轻,风情万种之余却是打趣的说道:“至少公子生有一副去风月场不需掏钱袋子的脸庞,倘若与妈妈们说些好话,或许那些勾栏女子还会倒贴些银两给公子的。”
秦萧楚哪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只是自嘲道:“终究不过一副臭皮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秦萧楚心中已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舒梓璃出身风月场。
舒梓璃继续侃侃而谈道:“公子,谁又不是一副皮囊加身?这皮囊不可一概而论,好坏臭香可是截然不同,况且作为天下都城的金陵,风尘女子自然少不了,奴家闲来无事时也喜欢学那些登徒子去青楼酒肆中买醉求潇洒,所以门道多少也知道些,以后奴家倒是可以带公子去见识见识风尘女子的勾栏之术哦。”
秦萧楚头皮一阵发麻,不曾想眼前这位女子竟然还迷醉于风月场中,这无非是于风月场中求风月,而且在自己的认知里似乎只有男子才会追求这般风流,当下止不住冒出一句:“你真是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