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冷静

离开青峰寨后，方云杰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一言不发、眼神茫然，整个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路上苏梦瑶和方勇都想办法开导，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大约十天后，方云杰等人来到了苗疆圣地雷公山下。

在雷公山下，唐赛儿交给方云杰一封信，然后说道：“转告我师兄，三天后，午时，我在二十里外的山坡下等他。”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五仙教的地盘，明教教主和唐赛儿算是都是当世绝顶高手，但也没有勇气单刀赴会。

用苏梦瑶做人质，让方云杰上山送信，把苏断离约出来谈，才是明智之举。

方云杰接过信，放入怀里，然后望向苏梦瑶，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

看到方云杰这幅模样，在一旁的明教教主开口说道：“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伤害苏姑娘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方云杰只能无奈的看着苏梦瑶，一脸凝重的说道：“小心一点。”

苏梦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告别后，方云杰和方勇转身往山上走去。

爬到半山腰，沉默了很久的方云杰突然开口问道：“二叔，你觉得是谁害死了爷爷？”

听到方云杰主动开口说话，方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方勇转过头，看着方云杰，沉默片刻之后，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脑子现在很乱。若不是明教把我们抓到苗疆，爷爷也不会死，可是…………”

说到这里，方云杰停了下来，脸上流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

看看方云杰痛苦的模样，方勇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顺着方云杰的话继续说道。

“可是半路伏击车队的人是东厂，而且太上皇当权的那些年，宠幸奸贼王振，祸国殃民，弄得民不聊生，甚至差点葬送大明江山。明教顺应民意，揭竿而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别说一开始是太祖皇帝背信弃义，火烧庆功楼，明教为了报仇雪恨，和朝廷为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错。”听到方勇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方云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很明显，光是把那个东厂千户万蛊噬身，是无法让方云杰满足的，他必须寻找新的复仇目标，发泄心中的悲愤。

不知道应该向谁报仇，听起来很可笑，但这的确是方云杰目前面临的难题。

就像方云杰和方勇两人说的那样，方老爷子的死，明教和朝廷都有责任。

平心而论，朝廷这边的责任更大一点，因为是东厂杀了方老爷子。而明教的人只想把方老爷子当人质，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方老爷子。

当然了，方云杰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当仇已经报了。这其实是最理智的选择，可惜的是方老爷子的死对方云杰打击太大了。

现在的方云杰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脑子只有杀戮、血腥，唯一缺少的就是报仇的对象了。

然而可惜的是，方勇辜负的方云杰的期待。

只见方勇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然后叹道：“连你都左右为难，我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你问错人了。”

方勇的回答让方云杰非常失望，他沉默片刻，突然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然后对着方勇吼道：“二叔，你为什么那么冷静？爷爷死了，他死的好惨啊，你难道不想替爷爷报仇吗？”

方云杰泪流满面，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内疚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看到方云杰泪流满面的模样，方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然后开口问道：“云杰，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我爹？

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

虽然方云杰不明白为什么方勇会把话题岔开，但他依然回答道：“听爷爷说，我爹是死在一个江洋大盗手里，而且你也杀了对方，替我爹报仇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江洋大盗会杀你爹？”方勇一面说着，一面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方云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爷爷没说过。”

方勇叹了一口气，很平静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帮官府捉拿逃犯换赏金，那个江洋大盗的儿子就是死在我手里。”

“江洋大盗作奸犯科，人人得而诛之。二叔你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这很正常啊。”方云杰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

此时方勇深深的看了方云杰一眼，淡淡的说道：“那对方杀我妻儿为自己儿子报仇，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听到这话，方云杰一下子愣住了。

行侠仗义是很正常的事，报杀子之仇同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这一瞬间，方云杰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果然不出所料，方勇继续说道：“我妻儿死了以后，我也像你一样伤心欲绝，于是就找你爹一起去报仇。我妻儿的仇是报了，但是你爹却…………”

说到这里，方勇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带着你爹尸体回来的时候，你爷爷抱着你……在村口……等我。那个时候……我……我真的很恨我自己。如果我当时能够冷静一点，多找些江湖朋友一起去报仇，或许……或许你爹就不会死。”

说到最后，方勇已经泪流满面。

白发苍苍的方老爷子，年仅三岁的方云杰，当方勇回到家，看到祖孙二人时，心中的痛苦和内疚可想而知。

哪怕时隔多年，旧事重提时，从心底涌出来的悲伤，依然像潮水一样把方勇淹没。

看到方勇如此伤心，方云杰用衣袖把泪水擦干，赶紧道歉：“对不起，二叔。”

等方云杰冷静下来后，方勇也把悲伤的情绪压在心底，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云杰，这是你第一次面对惨死的亲人，而且死的那个人还是和你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你很痛苦，很内疚，很想报仇，这些二叔都很清楚。但二叔想要告诉你，越是痛苦的时候，越要冷静。仇当然要报，但不能鲁莽行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方云杰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二叔，我明白。”

听到方云杰这么说，方勇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既然你自己都左右为难，不知道要找谁报仇，不妨听听你岳父的意见。你岳父武功高强，又执掌五仙教，不管你准备找谁报仇，有他帮忙都会事半功倍。”

“好。”

方云杰一面说着，一面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向雷公山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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