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断粮（上）

半个时辰之后，方云杰和成敬就悄悄的来到了胡濙的书房之中。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胡濙悠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淡淡的说道：“没必要大惊小怪，于谦在军中威望极高，换做我是魔教的人也会想办法铲除他。”

于谦虽是文弱书生，但精通兵法，深得军心，连瓦刺族这种虎狼之师都栽了个大跟头。

更何况于谦嫉恶如仇、一身正气，不但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且还深受百姓爱戴。

当年王振掌权的时，曾经想要陷害于谦。消息传出去后，全国各地的百姓聚集在官府，为于谦喊冤。虽然此事是胡濙暗中推动，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于谦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魔教是利用百姓对贪官污吏的憎恨，四处煽动民众杀官造反。两军要是对垒，于谦在对面振臂一呼，那些百姓会不会倒戈相向，那可真的不好说啊。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魔教当然要不择手段的铲除了。

成敬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于大人屡次当众顶撞皇上，皇上已经非常不满了。于冕和玉仙郡主又纠缠不清，魔教还躲在后面煽风点火，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皇上一时冲动杀了于大人。”

正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于谦深得民心，对于魔教来说是心腹大患，这一点不容置疑。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个臣子精通兵法，执掌军权，还深得百姓爱戴，这对于皇上来说，何尝不是心腹大患啊。

幸亏于谦遇到的是朱祁钰，要是遇上朱元璋或是朱棣这种杀戮果断的皇帝，估计早就见阎王了。

方云杰看了成敬一眼，忧心忡忡的说道：“公公陪伴皇上多年，深得皇上信任，有机会多劝劝皇上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成敬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从一开始，成敬就站在于谦这边，一直在为于谦说好话。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祁钰对于谦的猜忌，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也许知道此事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胡濙看了方云杰一眼，把话题岔开了。

“云杰，成公公要在宫中陪着皇上，我要在朝中留意百官动向，追查魔教的事就要靠你了。”

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叹道：“尽力而为吧。”

胡濙一脸严肃的问道：“准备从哪里开始查？”

“苗疆五万叛军是魔教在背后操控，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查。”

听到这话，胡濙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苗疆横跨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别说五万叛军，就是五十万也能藏得下，你到哪里去找他们？”

“我干嘛要去找那五万叛军？”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淡淡的说道：“苗疆在群山之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让我找到了，朝廷也不可能派大军进山围剿。”

听到成敬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然后问道：“不去找叛军，那你怎么去追查魔教的下落。”

“苗疆山林众多，地势陡峭，不利于耕种。魔教这次煽动苗疆部族叛乱，事先肯定囤积了大批粮草，我准备从粮草上去查？”

方云杰一面说着，一面流露出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粮草？

胡濙大有深意的看了方云杰一眼，问道：“说说看，准备怎么查？”

“我问过岳父和岳母，苗疆粮食产量极低，虽然沐家进驻云南之后大量开耕屯田，但目前也仅仅可以满足沐家军和昆明、大理等几个大城镇。所以苗疆各个部族每年都会用山里的药材和特产，到湖南和广州两省去换粮食，我猜魔教囤积的粮草也应该是从湖广两省进入苗疆的。”

方云杰看了胡濙和成敬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大概说了一遍。

苗疆要么是群山峻岭，要么是沼泽深潭，适合耕种粮食的土地很少。不过好在苗疆气候温暖潮湿，非常适合药材生长，所以在苗疆的部族才有了一条生路。

这次魔教大概煽动了五万苗疆部族叛乱，这五万人每天所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此大批的粮草，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运送到苗疆，肯定会留下痕迹。

听完方云杰的计划后，成敬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失望，然后说道：“我之前派人去湖广两省查过，但一无所获。”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食的重要性谁都知道，成敬身为东厂督公，当然会想到这一点了。

看到成敬一脸失望，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问道：“公公是怎么查得呢？”

“去查了几个大粮商，还有当地的一些富裕的地主，但都没有查到可疑之处。”

方云杰又问道：“公公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没有可疑呢？”

看到方云杰居然在质疑自己，成敬心里有些不悦，然后淡淡的说道：“这几年兵荒马乱，军队四处打仗，朝廷粮草不够，所以就向湖广两省的富户和粮商暂借，几乎把他们的粮仓都搬空了，到现在还欠着呢，他们哪有粮食卖给魔教啊。”

朱祁镇率领几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土木堡兵败之后瓦刺入侵中原、接着是贵州、福建、广州三省叛乱，这几年朝廷大军那是疲于奔命啊。

如今频繁的军队调动，所消耗的粮草那是惊人的，国库的粮草早就空了。

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国库粮草没有了，那就从民间征集。

湖广熟，天下足。

湖南和广州是天下粮仓，朝廷征收粮草，肯定首当其冲。

地主家都没粮食了，东厂的人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此时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神秘兮兮的问道：“民间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粮食，但公公有没有派人查过各地官府的粮仓？”

官府的粮仓？

听到这话，成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眼中杀气大盛。

“你是说有人盗卖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