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一夜白头
沐王爷的遗孀和她的曾经旧情人，难不成沐王爷头上已经绿油油了？
对于这种王侯豪门内宅的狗血八卦，方云杰显得很兴奋。
然而此时钱玉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只见她盯着方云杰，满脸寒霜，眼中的怒火更是毫不掩饰。
对于王公贵族家里的八卦绯闻，老百姓一直都是津津乐道。方云杰出生市井，本身与沐王府和药王谷也没有任何关系，说起这种八卦绯闻当然很兴奋。
可是钱玉仙不同，她和梅妙灯情同姐妹，再加上同样都是被迫和青梅竹马的恋人分开，所以钱玉仙更能理解梅妙灯心中的痛苦。
就是因为感同身受，在看到方云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后，钱玉仙才会如此愤怒。
看着钱玉仙那冰冷的面容，方云杰心里咯噔一下。而石守一看情况不对，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方云杰头上，骂道：“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好痛。”方云杰捂着头，一脸委屈的叫道。
这个时候钱玉仙用冰冷到极点的语气说道：“简单的说就是，梅姐姐和楚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按照药王谷的规矩，谷中弟子十二岁时必须要到别的门派，学武十年方可回谷。梅姐姐去了峨眉，楚师兄去了武当，两人约定十年回谷之后立刻成亲，结果十年之期未到，梅姐姐就嫁到沐王府了。听说在出嫁那一晚，楚师兄因为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此时方云杰也明白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幸灾乐祸了，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方云杰一脸愧疚的模样，钱玉仙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说起来也可笑，当年在峨眉学武的时候，我和梅姐姐还约定两场婚事一起办，让武当和峨眉的师兄师姐们好好热闹一下，结果到最后我们一个都没有嫁出去。”
看样子梅妙灯和楚永慈之间的悲剧，让钱玉仙想起了自己和于冕的遭遇，脸上更是流露出了凄苦之色。
武当和峨眉都是道家，两派同气连枝，关系极好。在峨眉山学艺的时候，梅妙灯是钱玉仙的师姐，而巧的是在武当山上，楚永慈也是于冕的师兄。两边都是青梅竹马，感情当然深厚。
情同姐妹，心中所爱之人又都是武当门下，梅妙灯和钱玉仙也就有了婚事一起办的想法。
只可惜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两门亲事最终都无疾而终，真是世事难料啊。
看到钱玉仙那么伤心，方云杰一下子慌了，他赶紧劝道：“别这样，你和于冕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我们钱家就像一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何必连累其他人。”
方云杰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钱玉仙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更是流露出绝望之色。
“好了，好了，我们别说这个了。我刚才就想问了，楚公子和沐夫人明明是药王谷门下，为什么会去武当和峨眉学武功？难不成武当和峨眉还会把本派武功传授给其他门派的弟子？”
发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方云杰赶紧把话题岔开，他怕再说下去钱玉仙会当场哭出来。
把心中的凄苦和悲伤强行压下，钱玉仙摇了摇头，说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事不会发生，但药王谷是例外。”
方云杰很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药王谷是例外？”
江湖上，不管哪个门派，师父在收徒的时候，都会要求弟子来历清楚，身家清白。
带艺投师，这种事不是没有，但极少发生。
大多数情况下，带艺投师都是因为门派被灭，师父被杀，剩下的弟子才会拜入其他门派。而且其他门派对于这种带艺投师的人也极为谨慎，因为一旦收留了这些人，等于得罪了那些消灭这个门派的人了。若非和那个被灭的门派关系极好，否则也不可能收留这些人的。
但药王谷很明显不是这种情况，而且听钱玉仙刚才所说，药王谷所有弟子十二岁就必须到其他门派学武，这已经成为了药王谷一个规矩，这就很奇怪了。
此时在一旁的石守开口说道：“行走江湖，受伤中毒在所难免。药王谷精通医术，擅长炼丹制药解毒，收了一个药王谷的弟子，就等于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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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这笔帐谁都会算啊。”
行医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经验，而练武之人比武受伤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此时药王谷的弟子正好一面练功，一面用受伤的人来练手。这样一来练武和医术都不耽误，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吗？
“可是武当和峨眉不怕自己的武功外传吗？”
方云杰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药王谷得了好处，那些名门正派虽然得了一个名医，但他们付出的是自己门派的武功，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啊。
“这你就不懂了。”
石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说道：“像少林，武当，峨眉这样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是分内门和外门的。内门弟子，一般都选一些出身贫寒，但天资聪慧，根骨奇佳的孩子。从小开始调教，传授本派最厉害的武功，将来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继承掌门之位，把门派发扬光大。”
“至于外门弟子，要么来自大富大贵之家，要么来自王侯将相之家。他们花银子学武不是为了当掌门的，而是要强身健体，将来行走江湖之时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在传授武功的时候，那些最厉害的武功也就不会教给外门弟子。”
听完后，方云杰一脸不可思议的叫道：“不会吧，内外有别？”
这件事方云杰还是第一次知道，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拜了师，就要一辈子效忠这个门派。任凭师父差遣，至死不悔。
石守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你们太坏了，外门弟子花了银子，却学不到最厉害的武功，这不是欺负人吗？”
方云杰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花了银子，却得不到好东西，这种事情不管谁遇到都会感到憋屈的。
然而面对方云杰的质疑，石守不但没有一丝愧疚，甚至还理所当然的说道：“这话从何说起。练武本来就是逆天之事，哪个绝世武功不要练个几十年的。那些外门弟子个个都有家业，怎么可能花几十年的时间去练武。与其半途而废，还不如传授一些容易练的武功，让他们在十年八年内略有小成。”
江湖上那些好的武功的确是威力强大，例如武当的纯阳无极功，太极剑法；少林的易筋经、洗髓经、金刚不坏神功等等，这些武功一旦练成，那真的威力无穷。
可问题就在于要练成啊。一个才练几个月的纯阳无极功，绝对打不过连了十几年的罗汉拳。
方云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差别对待，那外门弟子岂不是永远没有翻身的日子。”
或许有的外门弟子学武的确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就是想追求武道最高境界，想要成为天下第一。
然而这些名门正派把弟子分成内门和外门，从根本上就断了外门弟子追求武道最高境界的可能。
“谁说的。”
听到这话，石守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他很平静的说道：“就算是那些普通的武功练到极致，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我就算只用罗汉拳，在少林寺内能打赢我的绝不会超过十人。”
“内门弟子的武功一般情况下是要比外门弟子强一些，但这是因为门内弟子心无旁骛，把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了练武之上。而外门弟子家大业大俗世缠身，没有办法专心练武。用的心思不同，结果当然也就不同了。”
“我承认武功秘籍的确有好坏之分，但那指的是最高境界，可问题是有多少人能把一门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呢？”
不教外门弟子高深的武功，不光是因为要保密，更多的原因是外门弟子因为家大业大，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练武上。
武功秘籍是有好坏，可是努力的程度和所用的心思却是人人一样的。
以石守为例，他练了四十多年的童子功，武功在少林寺能排前五，只用罗汉拳的话能排前十。
童子功和罗汉拳都是少林寺的入门功夫，但那些外门弟子又有哪个可以练到石守这个境界呢？
别的不说，光是童子功要禁欲，这一条就会让所有外门弟子都放弃了。
那些外门弟子家里都有产业，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去学武，最后都要下山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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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的，不可能在少林寺里当一辈子和尚。
一个专心致志，一个心有杂念，高下立刻就能分出来。所练的武功秘籍是有好坏，但这不是失败的借口。
听完后，方云杰恍然大悟。
“我大概明白了，玉仙，沐夫人和楚永慈就是外门弟子，石大哥就是内门弟子。”
石守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只是各门各派叫法不同。我们少林把外门弟子叫做俗家弟子，但意思是一样的。俗家弟子想要下山，必须要闯过木人巷，这样才会被少林承认，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可以自称是少林弟子。如果闯不过木人巷，那就只能从狗洞爬出去，这样的话少林就不会承认他是少林弟子。”
此时方云杰已经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内门的弟子选天赋上佳的贫寒子弟，是因为这些人想要出人头地，除了练武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内门的弟子是这个门派的精英，他们学习本门最厉害的武功，为自己门派的利益出生入死，将来甚至可以当上掌门继承这个门派。
而外门弟子选一些大富大贵或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孩子，目的不是为了培养武林高手，而是要银子和官府的支持。
内门的弟子负责练武，保证自己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而外门的弟子在学习武艺的同时，提供银子和官府的庇护，让门派没有后顾之忧。回家以后若是需要武力支持，例如护送家人回老家之类的事情，还能向内门的弟子求援，等于给家里的人多了一个保障。
在想明白之后，方云杰又一脸好奇的问道：“既然那些名门正派都有内门和外门之分，那你们为什么说药王谷是例外呢？”
此时钱玉仙开口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是分内门和外门，但他们都是同一个门派的。就像我在外面行走江湖时，都是自称峨眉弟子。但药王谷不同，他们不管是在哪里学的武功，行走江湖的时候都是自称药王谷门下。”
“这是因为药王谷在江湖上救了很多武林人士，所以各门各派在感激之余，给了药王谷这个特权。还有一点，我们在外面行走江湖，之所以要自报家门，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是名门正派，而是想震慑对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而药王谷悬壶济世，与世无争，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为难药王谷的弟子。所以虽然药王谷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报药王谷的名字，有的时候比报少林武当还有用。”
不管哪朝哪代，治病救人的大夫都是受人尊敬的。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万一现在得罪了药王谷的人，以后得了病或是中了毒，岂不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药王谷行善救人，江湖上全是朋友，杀了一个药王谷的人，就会被武林同道群起而攻之。出来闯荡江湖，都是为了名利，谁也不会做亏本生意。这也是为什么遇到事情，报药王谷的名字会比武当少林还有用。
在弄清楚一切之后，方云杰脸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明天就让我见识一下，那位医剑双绝的楚永慈吧。对了，他人怎么样啊？”
钱玉仙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楚师兄医术精湛，人也很随和，没什么架子，你们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
方云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在商量好了之后，方云杰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清早，沐总管就带着方云杰和方勇悄悄离开了沐王府。
出了城之后，方云杰远远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长衫，手拿一把长剑，背着药箱，满头银发的男子正背对着城门站住路边。
一夜白头？
方云杰立刻明白，这个人应该就是楚永慈了。
等沐总管带着方云杰和方勇走过去后，楚永慈转过了身。
在楚永慈转身的一瞬间，方云杰看到了一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睛。
孤傲的面容，冰冷的眼神，再加上一头银发，楚永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寒冰一样。
这也叫随和？
想起昨晚钱玉仙对楚永慈的评价，方云杰顿时有一种荒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