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往事（上）

夜已深，方老爷子坐在房间里，眼神凝重，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方老爷子没有丝毫惊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进来。”

门开了，方云杰带着讨好的笑容走了进来，坐在方老爷子身边。

“爷爷，嗯……”

或许是以前的教训太惨痛了，这次话到嘴边，方云杰就是说不出口。

看着方云杰支支吾吾的模样，方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

于是方老爷子瞪了方云杰一眼，然后骂道：“有什么话就说，是不是想学石将军一样，跟着胡尚书去追查那群叛逆？”

“爷爷，您会答应的，对吧。”

看到爷爷一口道破了自己的心事，方云杰脸上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方老爷子看了方云杰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答应，你就不去了吗？”

“爷爷，你别这样，我会加倍小心，不会让方家绝后的。”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哀求之色。

离家出走这半年，方云杰过得非常精彩，现在要他再回客栈过那种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想去就去吧，你已经不小了，爷爷不可能把你一辈子拴在身边。”

方老爷子此时显得很平静，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自己年纪那么大，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就算现在自己强迫方云杰留在身边，等自己死了以后，他还不是要出去闯荡江湖。

罢了，随他去吧！

“谢谢爷爷。”听到方老爷子终于答应了，方云杰顿时喜出望外。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但看到方云杰那么兴奋，方老爷子依然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官场黑暗，江湖险恶，不是说着玩的。”

“我会的。”方云杰一面点头，一面兴奋的答应道。总之只要不让他继续过那种枯燥的生活，方云杰什么都能答应。

在达成心愿之后，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

“对了，爷爷，跟我说说你年轻时候的事吧，你怎么会跟胡爷爷一起去找建文帝的啊？”

对于江湖上的事情，方云杰一直都很感兴趣。特别是知道自己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居然去寻找过建文帝，方云杰一直心痒难耐。

现在看爷爷心情不错，方云杰于是就趁机问道。

“算是迫于无奈吧。”

回忆起往事，方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暗淡，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当年我年少气盛，闯荡江湖的时候，一时冲动杀了个狗官，结果全家都被官兵抓到。本来是要秋后问斩的，可是有一天胡大人找到我，以我全家性命为要挟，让我跟着他去寻找建文帝的下落。”

“什么！”

听到这话，方云杰脸色大变。

这个答案真的是太意外了，方云杰怎么也没想到，爷爷和胡濙两人一开始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看了方云杰一眼，方老爷子一脸苦笑道说道：“没想到吧。”

“胡爷爷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和胡濙接触的不多，但在方云杰心中，胡濙是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

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用家人性命，去威胁别人的卑鄙小人啊。

此时方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他冷冷的说道：“建文帝是太祖皇帝亲自指定的继承人，而且建文帝登基后，实行仁政，并不是史书中说的那么昏庸，所以在那个时候百姓眼中建文帝才是正统。而永乐帝为了一己之私，发动靖难之役，夺了自己侄子的江山，那才是大逆不道，在那个时候是被天下人唾骂的。如果胡尚书是正人君子，你觉得永乐帝会把寻找建文帝的任务交给他？”

建文帝朱允炆是太祖朱元璋的孙子，大明合法的继承人。他登上皇位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减税，其中减税最多的就是江南地区。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土地富庶，朱元璋在位时征收很重的土地税，江南百姓苦不堪言。减税政策一出后，江南人民欢欣鼓舞，而天下百姓都把建文帝视为仁君。

可惜的是，这位仁君在朝政方面颇有建树，但在军事上却很差劲。

这其实也不能都怪建文帝，因为朱元璋在世的时候，大肆屠杀开国功臣，徐达、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庸、蓝玉、叶升、冯胜、宋濂、傅友德等等，这些历史上有名文臣武将无一能幸免。

文官死了还好办，天下读书人那么多，他们或许没有像一代名相刘伯温或是李善长那么优秀，可是维持朝廷正常运转还是能够办到。

可是武将和文官不一样，领兵打仗除了武将本身的勇武之外，作战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怎么可能成为一代名将。

就好像这次朱祁镇御驾亲征，带了几十万精锐大军，而瓦刺族只有不到十万铁骑，实力差距悬殊。可是在王振这个奸贼的胡乱指挥下，居然全军覆没，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建文帝登基的时候，朝中真正有过领兵打仗经验的将领寥寥无几。

而燕王朱棣常年在外与塞外草原游牧民族作战，麾下十万铁骑所向披靡。

这两边要是打起来，建文帝当然不是对手了。

可以这么说，燕王朱棣之所以能够谋朝篡位，朱元璋有很大的责任，若不是他把朝中大将全都杀了，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

总之不管怎么样，燕王朱棣最后赢了，可是他登上皇位后，却遭到了天下人的唾骂。

而朱棣把寻找建文帝的任务交给胡濙去做，那么也就说明胡濙至少不像表面上那样刚正不阿。

“建文帝实行仁政？”方云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一定是永乐帝登基后，修改史书往建文帝身上泼脏水。”

方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明白就好。”

方云杰有些疑惑的问道：“但是胡爷爷是奉皇命去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放着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不用，为什么要找死囚呢？”

方老爷子很平静的说道：“东厂和锦衣卫那么嚣张，找他们帮忙，那还是暗访吗？更何况当时此事是机密，知道人寥寥无几，为了保守秘密，用家人的性命胁迫死囚为他效力，这也不奇怪吧。”

“真想不到，胡爷爷是这样的人。”方云杰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不对。爷爷，你明知道他是卑鄙小人，为什么还让我跟着他办事？”方云杰看着自己的爷爷，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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