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饮鸩止渴

房门猛的被推开，方云杰一脸痛苦，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间，然后一下子扑在桌子上。

“啊……”

痛苦的哀嚎在房间里响起，全身的经脉像被无数针扎了一样，方云杰痛不欲生，倒在地上，桌子也被弄翻了。

此时钱玉仙，石守，于冕也跟着进来。

看着方云杰倒在地上，身体像抽筋一样颤抖，口吐白沫，痛苦不堪的模样，所有人脸色大变。

于冕赶紧把门关好，而石守上前把方云杰抱上床，撕开外衣，露出上身，然后盘膝而坐，双掌按在方云杰后背，开始运功疗伤。

“想不到诛魂剑法那么厉害。”

之前方云杰在城楼上那惊天一剑，让于冕震撼不已。光凭剑气就可以把上万支利箭全都打落，于冕自问没办法做到。

“之前没那么大威力，这三个月他肯定没有停止修炼。再这样下去，他会越陷越深的。”

钱玉仙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自从方云杰学会诛魂剑法后，钱玉仙见过方云杰好几次出手，但剑气的威力远远不如今天这一次。

剑气威力越强，内力反噬就越厉害，钱玉仙仿佛已经看到方云杰全身经脉爆裂的模样了。

看了方云杰一眼，于冕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若不是他，我们恐怕就要万箭穿心了。”

今天在城外，瓦刺大军万箭齐发，若不是被方云杰的剑气打落，钱玉仙，于冕，石守三人根本没有机会回到城楼上，最大的可能就是战死城外。

“是啊！”钱玉仙脸上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一方面为方云杰的身体担忧，而另一方面又庆幸方云杰学了诛魂剑法，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老实说，此时钱玉仙和于冕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石将军运功疗伤。”

“好。”

瓦刺大军还在外面，于冕和钱玉仙心忧战况，既然留在这里帮不上忙，于是就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方云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着床边的钱玉仙，于冕还有石守，方云杰艰难的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声音嘶哑虚弱，脸色更是萎靡到了极点，这种浑身酸痛无力的感觉，让方云杰非常难受。

钱玉仙在一旁安慰道：“别担心，也先已经退兵了。”

方云杰松了一口气，然后虚弱的说道：“那就好。对了，别让外人看到我这副模样。”

在外人眼里，方云杰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东厂钦差，他必须继续保持这样的形象。

于冕笑着说道：“我已经吩咐郭将军，这几****不见客。”

此时石守望着方云杰，脸色凝重的说道：“云杰，诛魂剑法不能再练了，再练下去，你迟早经脉爆裂而亡。”

“不是只要休息一天，就可以恢复吗？”方云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诛魂剑法方云杰用过好几次，虽然每一次用完后都痛不欲生，但一天之后身体就完全恢复了。可是看石守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到方云杰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石守真的有些急了，他大声吼道。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诛魂剑法是把全身真气在丹田里压缩，然后一次释放出来。那么强的真气从经脉里流过，肯定会让经脉受损，你浑身抽搐，也是因为如此。休息一天只能够恢复武功，但经脉的伤不可能那么快恢复，你如果短时间内多次施展诛魂剑法，经脉肯定爆裂。”

石守出身少林，武艺高强，勇冠三军，刚才又亲自帮方云杰运功疗伤，所以对方云杰的身体情况很清楚。

正常人修炼武功，随着时间推移，内力在增长的同时，身体内的经脉也会变得坚韧，这样身体才能承受起强大的真气。

而方云杰现在的情况是，内力因为诛魂剑法的原因突然暴涨，可是经脉并没有变得更加强韧，所以在运功后，经脉受损身体会像抽筋一样抽搐。

是，没错，功力可以在一天后恢复，可身体内的经脉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这些都是练武的常识。可惜的是，方云杰虽然天资聪颖，但恰恰缺少这方面的常识。

“是啊，云杰，你不能再练了。”钱玉仙此时也一脸担忧，诛魂剑法是她传授给方云杰。方云杰若是真的经脉爆裂而亡，那钱玉仙会内疚一辈子的。

看着众人担忧的模样，方云杰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

“我也不想练，但除了诛魂剑法，哪个武功不要练个十年八年才有点威力，现在国难当头，我没时间静下心来练功。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若不是白天的情况太凶险，我也不会冒险。”

修炼诛魂剑法就像饮鸩止渴，虽然一时威风八面，但继续修炼下去迟早会出事，这点方云杰心里很清楚。可是要彻底放弃，恐怕也不行。仔细回想一下，方云杰几次出手，哪次不是紧要关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也就没有以后了。

“说起来还真的要多谢你，白天要不是你出手，我们就算不死，也一定身负重伤。”

于冕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他很清楚方云杰是在用自己的未来换取现在的安全。这么做是对是错，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是因为方云杰强行出手，他们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于公于私，于冕都必须心怀感激。

方云杰苦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们冒险出城救人，我没胆子跟你们出去，只能在城楼上帮点小忙。只可惜功亏一篑，救不了太上皇，也没杀死也先。”

提起这事，石守脸上顿时露出懊恼之色。

“哎！这次怪我。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救人，应该拼了性命不要，跟也先同归于尽才对。也先一死，瓦刺必乱。哎，当时我怎么没想到呢。”

坦白说，如果当时也先把朱祁镇打飞的时候，石守不急着去救人，而是去和也先拼命。以石守的武功，绝对有机会干掉也先。

可惜，一招失，满盘皆输，这次营救行动无功而返。

于冕在一旁安慰道：“谁也没有想到，也先居然会以身犯险。石将军，你也别自责了。”

“太上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在城楼上看到，也先一掌把他打飞，摔在地上的时候都吐血了。太上皇从小娇生惯养，不会被一掌打死吧。”回想起在城楼上看到状况，方云杰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提起朱祁镇，石守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闷声闷气的说道：“死不了的。”

虽然当了朱祁镇十几年的护卫，但石守对朱祁镇很失望。

身为一个皇帝，昏庸无能也就算了，还毫无气节，任由瓦刺人摆布，皇帝做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钱玉仙看了石守一眼，没有说什么，可是脸色却有些难看。

当初商量要不要营救朱祁镇的时候，石守就明确反对过。而现在更是一脸冷漠，毫不关心朱祁镇的死活，可见石守对朱祁镇已经死心了。

钱玉仙很清楚，以石守的性情，不大可能会做忘恩负义的事，实在是朱祁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战败被俘虏后的表现，真的是太不堪了。

不光是石守，如今在中原，除了钱家外，恐怕没有人对朱祁镇有好感。

这些年朱祁镇宠幸王振，弄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所有大臣全都心怀不满。按照常理来说，朱祁镇被俘虏，朝中大臣应该立刻拥立太子登基稳定局势，但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出生卑贱的郕王朱祁钰。虽然大臣嘴上都说，太子年幼，国赖长君，但实际上还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朱祁镇太昏庸，不配为君，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拥立他的儿子。

土木堡大败，死了几十万将士，再加上京城保卫战时战死的十万将士，这些士兵的妻儿老小加起来上百万人，他们恨不得把朱祁镇碎尸万段。

现在朱祁镇做了瓦刺族的俘虏，还成了也先颠覆大明江山的工具，真是到哪里都是祸害啊。

用天怒人怨来形容朱祁镇，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虽然知道朱祁镇已经过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一想起在深宫之中苦苦等待的姐姐，钱玉仙心里就很难受。

钱家之所以能够飞黄腾达，和钱皇后有密切的关系。钱家受了钱皇后那么多的恩惠，如今钱皇后只想和自己的夫君一起同生共死，钱玉仙身为妹妹肯定要想方设法实现姐姐最后的心愿。所以不管有多艰难，钱玉仙始终都没有放弃营救朱祁镇。

于冕看了钱玉仙一眼，知道钱玉仙心中苦楚，于是很平静的安慰道：“别担心了，也先武功高强，出手一定有分寸。太上皇最多受点伤，不会伤着性命的。”

钱玉仙脸上露出苦涩笑容，但望着于冕的眼神却很温柔。于冕的关心，让钱玉仙心里暖暖的。在今时今日，这一丝暖意对于钱玉仙来说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