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知耻而后勇
“怎么样，也先有没有起疑心？”
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句话很明显是明知故问。
“应该没有。咳咳……”
脱脱不花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
“没那么夸张吧。人都已经走了，别装了。”方云杰脸上闪过一丝戏虐。
脱脱不花瞪着方云杰这个罪魁祸首，一边咳嗽，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你泼一盆冷水，冻一夜试试。”
一想起寒冬腊月往身上浇的冷水，脱脱不花的身体都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方云杰忍住笑，走到床前，一面拍着脱脱不花后背帮他顺气，一面说道：“好啦，好啦，是我嘴贱。别生气了，小心身体。”
浇冷水装病博同情，的确是方云杰出的主意。方云杰不否认有戏弄的想法，但更多是为了能够瞒天过海。
也先和喜宁都是奸诈之辈，寻常手段骗不过他们的眼睛，事实证明，方云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脱脱不花咳嗽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方云杰一脸严肃的问道：“有没有派亲信在军营里骂你？”
脱脱不花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他白了方云杰一眼，叹道：“派了。真想不到，我居然会派人骂我自己，还骂得那么难听。”
在明军偷袭军营的时候，脱脱不花做了一件很不要脸的事，那就是不战而逃。原本留守的瓦刺族的战士是有机会打赢明军的，但脱脱不花这个大汗一跑，导致军心大乱，最后被明军击溃。
坦白说，这是方云杰计划中唯一一个破绽，而且这个破绽还没办法掩饰。因为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掩盖不战而逃的事实。只要也先把瓦刺军战败和脱脱不花不战而逃联系起来，肯定会怀疑脱脱不花和大明勾结。
既然没办法掩饰，那么方云杰干脆把它扩大。不管在哪里，胆小怕死，懦弱无能的人都会被人耻笑，方云杰把不战而逃的事散布出去，让脱脱不花声名狼藉。
众人在嘲笑脱脱不花的同时，自然也就相信脱脱不花是因为胆小怕死才逃跑的，这样脱脱不花才会有一线生机。
方云杰笑着安慰道：“好啦，别气了。你装病是骗不了也先的，只有让也先知道你临阵脱逃，胆小懦弱，他才会掉以轻心。”
也先老奸巨猾，光是苦肉计，恐怕没办法糊弄过去，所以方云杰让脱脱不花给自己泼脏水。
草原上弱肉强食，一直都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方云杰故意拿脱脱不花临阵脱逃的事做文章，让脱脱不花背上懦夫之名，就是想让也先放松警惕。
此时脱脱不花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无奈的说道：“懦夫的名声的确可以打消也先的怀疑，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后，我以后如何服众？”
自污其名，这招杀伤力太大。也先是不怀疑了，但其他人也都相信了。
要不是担心事情穿帮后，也先会把自己大卸八块，脱脱不花绝对不会用这招。一想起这些日子，部下和来探望的族长那异样的眼神，脱脱不花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问题方云杰早就想好了，只见他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然后笑着说道：“中原有句古话，知耻而后勇。”
“我不明白。”脱脱不花有些疑惑的看着方云杰，以他只能勉强认字的文化程度，根本听不懂方云杰这句话的意思。
方云杰好整以暇的说道：“以后只要有人提起这次临阵脱逃的事，你就暴跳如雷，然后再多干几件身先士卒的事，就没问题了。”
“这样行吗？”脱脱不花脸上充满了怀疑。
方云杰一脸自信，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行。你先暴跳如雷，别人就会觉得此事对你打击很大。接下来你和手下士兵一起操练苦练武艺，然后你亲自上阵带队深入中原。我会安排一些的小粮仓或是武器库之类的地方让你去打，多赢几次后自然在军中建立了威望。”
“此时别人就会以为你因为之前的耻辱，痛定思痛，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勇猛的人。最后安排你的手下，在适当的时候劝说。就说你身为大汗，身为尊贵，不能以身犯险，冲锋陷阵的事要交给别人去做。你拒绝几次，然后顺势答应，就可以退居幕后指挥全局。”
“好像可行。”方云杰说得浅显易懂，脱脱不花想了片刻后，似乎真觉得有些道理。
这就有点像草原上两个人决斗，输的人回去后发奋图强，过一段时间重新打败对方报仇雪恨一样。
“废话，我的办法当然可行了。”方云杰脸上充满了得意，不过很快他又一脸凝重的叮嘱道：“不过此事要等到明年才能做，现在你要表现出一蹶不振的模样。”
懦夫的名声对于脱脱不花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方云杰担心他听了自己的办法后，就立刻迫不及待的用起来，那事情反而会变糟。
也先刚刚回来，正紧盯着脱脱不花一举一动。如果此时脱脱不花表现出一副发奋图强的模样，肯定会引起也先的怀疑。
“我明白，在和也先翻脸前，我必须是一个懦夫。”脱脱不花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你明白就好。”看到脱脱不花明白了，方云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心事后，脱脱不花看了方云杰一眼，说道：“很快就要下雪了，你不如就在我这里过冬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向你请教。”
经历过那么多事后，脱脱不花越来越觉得，想要成大事，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还必须有头脑，甚至还要会耍些阴谋诡计。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脱脱不花发现方云杰在阴谋诡计方面好像非常擅长。既然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干掉也先，那么脱脱不花也想趁机向对方多学一点东西。
“能为大汗效力，我求之不得。”
方云杰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笑容中的苦涩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