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疑点

原本以为土木堡之败是因为朱祁镇这个皇帝好大喜功造成的，但听石守这么一说，于冕现在觉得此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阴谋。

回想起来，朱祁镇这次御驾亲征的确有很多疑点。

最大的疑点就是打仗的理由。

这场战争的起因说起来很可笑，居然是因为草原部落用2000匹劣马朝贡。

大明建国初期，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能征善战，草原各个部落不但俯首称臣，而且每年都带着大批牛马进京朝贡。而大明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帝王胸怀，每次都会赏赐和牛马价值等同的金银珠宝给使者带回草原。

然而这个传统到了朱祁镇这一代就已经变味了。瓦刺族的也先强势崛起，而大明又因为王振当权结党营私，残害忠臣良将，导致国力衰弱。在此消彼长之下，大明其实已经无法像建国初期那样压制草原部落了。

也先当权之后，为了能够从大明那里多获得一些金银珠宝，不但擅自增加进贡马匹的数量，还以次充好。而且也先很聪明，他知道朱祁镇这个皇帝最信任王振，于是每次从朝廷那里获得的金银珠宝都会给王振一份。

王振得了好处，自然会帮着也先压制那些不满的朝臣。两人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了很多年。

然而这一年，不知道王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瓦刺使者发难，不但揭穿了劣马的事情，还痛斥使者，最后把马价减少五分之四。

生意伙伴突然翻脸黑吃黑，也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就起兵在边关滋事，而王振就趁势怂恿朱祁镇御驾亲征。

此事的来龙去脉，于冕了解的很清楚，但他一直想不通王振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不认人。要知道王振和也先联手占朝廷的便宜已经很多年了，两人一直合作愉快，王振根本就没有理由断自己的财路啊。

之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但现在于冕越想越不对劲，这十有八九真的是一场阴谋。于是于冕脸色凝重的问道：“石将军，可有证据？”

“证据我没有，但这是草原大汗脱脱不花亲口说的。”石守斩钉截铁的说道。

“脱脱不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们？”于冕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之前我们在瓦刺军营劫持了大汗，原本是想在大同关下用他去换太上皇的。”看到于冕似乎不信，方云杰赶紧解释。

抓了脱脱不花这件事，方云杰在路上已经告诉于冕和门达，所以现在他们两个无动于衷。然而在进入大同关时，为了尽快救石守，所以没有来得及告诉郭登。

郭登惊讶的望着方云杰，失声打断道：“你们抓了脱脱不花？”

郭登真的是很震惊，他没想到方云杰去了一趟瓦刺军营，不光是把石守救了出来，还抓了草原大汗脱脱不花。

“可惜，半路被他逃了。”方云杰的语气很低落，而后面的钱玉仙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沮丧。原本可以反客为主，但是在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所有人都耿耿于怀。

方云杰长叹一声，然后说道：“那晚喜宁去刺杀脱脱不花，虽然被石大哥打退，但我们也全都受了重伤，脱脱不花趁机逃走。这个消息是他在临走之前告诉我们的，可能是想借我们的手打击一下也先，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希望看到也先能够入主中原。”

“你确定喜宁是去杀人而不是救人？”虽然于冕已经明白了方云杰的意思，但是由于事关重大，于冕还是不厌其烦的问了一遍。

“没错，那晚喜宁招招致命，若不是我们舍命相救，脱脱不花早就死了。”方云杰很肯定的说道。

而一旁的石守和钱玉仙也连连点头，肯定了方云杰的说法。

“喜宁既然已经通敌叛国，为什么要去杀大汗？”于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看到于冕一脸疑惑，郭登说道：“于公子有所不知。现在草原上势力最大的就是瓦刺族的也先，脱脱不花虽然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但他这个草原大汗只是也先的傀儡。也先一定是不想用太上皇来交换脱脱不花，于是干脆派人杀掉，然后再立一个傀儡大汗。”

郭登在大同关那么多年，对塞外草原的情况很了解。

最先立脱脱不花为大汗，挟持黄金家族的血脉，号令草原各个部落的人其实是也先的父亲脱欢，而且事实证明这样做效果非常好。

草原上的汉子大多都是血性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但誓死不低头。瓦刺族虽然强大，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草原上那么多部落，若一个个征服，那瓦刺族肯定元气大伤。

然而把黄金家族的血脉高高捧起，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一直都把成吉思汗当成他们的神，他们不能向瓦刺族低头，但是可以向黄金家族的血脉低头。

人都是虚伪的，草原上的汉子虽然有血性，但也不是鲁莽之辈。立成吉思汗的子孙为大汗，可以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那些实力薄弱的部落不再继续抵抗，而是对着黄金家族的血脉磕几个头，表示自己的族人愿意遵循祖制继续效忠成吉思汗的子孙。这样一来，弱小的部落保住族人的命，而瓦刺族也可以借着黄金家族的血脉继续壮大，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等脱欢死后，也先执掌瓦刺族，也就顺理成章的延用父亲的策略，以大汗之名征战四方，一直发展到今天。

“脱脱不花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娶了也先的姐姐并且生了一个儿子。”方云杰又补充道。

方云杰的话让郭登恍然大悟，他立刻说道：“这就没错了，也先一定是想立自己姐姐的儿子为新大汗。”

现在看来也先比自己的父亲更厉害，他想用联姻这招，让黄金家族的血脉融入自己家族血脉中去，从而逐步取代黄金家族在草原上的地位。

就在众人商议的时候，石守突然捂着胸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石大哥，你没事吧。”方云杰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石守的呼吸有些凌乱，很明显是在强撑。

于冕长叹一声说道：“石将军伤得很重，还是早点休息吧。”

老实说，石守能够支持到现在，于冕已经很惊讶了。

“好！”方云杰一面说着，一面扶着石守的身体让他躺在床上。

在瓦刺军营被折磨了那么多天，现在又身受重伤，石守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经虚弱到极点，刚刚躺下就昏睡过去。

安顿好石守之后，众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