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英宗朱祁镇

走进瓦刺军营后，方云杰和钱玉仙两人顿时就感觉到周围杀意阵阵。

一路上，遇见的瓦刺士兵全都一脸兴奋的看着方云杰和钱玉仙，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意和嗜血。

明朝自太祖朱元璋起几十年来，对外用兵一向都是战无不胜。特别是明成祖朱棣，在篡了自己侄子建文帝的皇位后，动不动就御驾亲征，把草原上的部落杀得是血流成河，这几十年草原上的部落一直都生活在大明的阴影之中。

可如今土木堡之战明军大败，不但几十万精锐全部被杀，而且还俘虏了明朝的皇帝，这对于草原上的民族来说可不仅仅是一场大胜，还彻底振奋了士气，激发了草原人的血性。

之前对大明的恐惧，随着土木堡一战，已经彻底从草原儿郎脑海中消失。当初对大明的恐惧，现在已经变成了强烈的战意。如今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族长想的是怎么可以报仇雪恨，有的人甚至还想着要像成吉思汗那样入侵中原，一统天下，建立一个新王朝。

瓦刺族那斗志昂扬的士气让方云杰和钱玉仙心里一沉，从这些普通瓦刺士兵眼中，他们看到了对战争的渴望以及对杀戮的向往。

虽然方云杰对于行军打仗并没有多少了解，所接触过的军队也只有大同关的守军。但是方云杰可以感觉到，至少在士气上，瓦刺这边更胜一筹。而明军这边不但士气低落，而且刚刚死了几十万精锐，此消彼长之下，这要是打起来，真的有点悬。

不妙啊，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要是这些人把我们杀了祭旗怎么办？可恶，这次真不应该来的。

虽然表明上依然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方云杰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来到了瓦刺军营的深处。

然而就在方云杰心里暗暗后悔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爆喝。

“喜宁，你这个奸贼，临阵投敌，出卖皇上，你不得好死。”

方云杰和钱玉仙扭头往声音方向一看，原来在军营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木架子，而木架子上吊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名汉子光着上身，身上全是肌肉一看就是武功强悍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入瓦刺人手里。

“石统领！”钱玉仙发出一声惊叫，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石统领？哎！跟了这么一个昏君，真是可惜啊！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像这样的勇将应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最不济也要战死沙场，如今却被落入瓦刺人手里受尽凌辱，真是让人感到心酸啊。

喜宁看了那位石统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向站在旁边的瓦刺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个瓦刺士兵于是就带着狰狞的笑容走了过去，拿起鞭子开始鞭打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但那位石统领却好像浑然不觉，依然在痛骂着。

不过喜宁似乎并没有一丝愧疚，而是继续往里走。

跟在后面的方云杰和钱玉仙两人面露怒容，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在前面带路的太监是个什么货色了。

绕过几个帐篷后，喜宁带着方云杰和钱玉仙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帐篷里。

在帐篷里，坐着一个身穿黄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就是大明这一代皇帝朱祁镇。

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到现在的阶下囚，朱祁镇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身上虽然穿着黄袍但却破烂不堪，脸上更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

而在朱祁镇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锦衣卫校尉袁彬。而另一个叫哈铭。这两人也是瓦刺人的俘虏，在朱祁镇被被俘虏后，瓦刺人就让他们二人来服侍朱祁镇。

进入帐篷后，喜宁尖着嗓子说道：“皇上，有人来看你了。”

喜宁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戏虐，很明显是铁了心做瓦刺人的走狗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计较这个，跟着后面的钱玉仙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

“皇上！”

“玉仙！”

朱祁镇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派来的使者居然是皇后的妹妹。

“你们先聊着，咱家先告退。”

喜宁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帐篷，而朱祁镇赶紧问道：“你怎么来了？”

钱玉仙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方云杰。

做戏要做全套，于是方云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皇上，下官奉皇后殿下之命前来接皇上回宫。”

“是皇后派你们来的？”

朱祁镇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些日子朱祁镇在这里过得很苦，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姐姐把后宫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了出来，让我们一定要把皇上赎回来。”看到朱祁镇这副落魄的模样，钱玉仙有些心酸的说道。

听到这话，朱祁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角流下了一滴悔恨的眼泪。

“真是苦了她了。”

想起自己留在深宫中的皇后，朱祁镇不禁感到很内疚。

把心中的酸楚压下，朱祁镇用衣袖将眼角的泪水拭去，然后问道：“对了，京城情况如何？”

见朱祁镇问起京城中的情况，钱玉仙刚要说话，但方云杰突然伸手按在在钱玉仙的肩膀上。钱玉仙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方云杰对着自己摇头。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时候，方云杰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扭过头一面望着帐篷的一个角落，一面大声的说道：“请皇上放心，皇后已经在群臣的支持下让太子登基，朝政方面由郕王辅国暂无大碍。”

从小蒙着眼睛躲石头，方云杰对于周围的环境非常敏／感，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这一点就连钱玉仙都远远不如。

其实方云杰早就知道那个叛徒喜宁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帐篷边偷听。只是之前朱祁镇和钱玉仙都在相互哭诉，所以就没有理会。可现在朱祁镇问起京城中的情况，方云杰觉得不能让瓦刺人知道京城的虚实，于是他就阻止了钱玉仙，然后故意把京城里的情况说得很稳定。

有人偷听！

方云杰的模样让众人恍然大悟，此时他们才明白瓦刺人让使者先和朱祁镇见面，根本是不安好心，想要探听大明的虚实。

既然想明白了，于是旁边的袁彬站出来说道：“那军队方面呢？”

其实钱玉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听，不过她知道方云杰非常擅长轻功，而且警觉性非常高。当初也是方云杰及时察觉到东厂杀手的踪迹，才背着自己逃出包围圈的。

出于对方云杰的信任，钱玉仙顺着方云杰的谎言继续说道：“郕王已任命于谦为兵部尚书，并且抽调两京和河南的备操军，南京和山东的备倭军，江北的运粮军以及宁阳侯所属的浙军前往京城驻防。我离京时，备操军和备倭军已经抵达。”

朱祁镇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此甚好。”

把错误的情报透露给外面的偷听者后，袁彬说道“皇上，想必皇后娘娘有很多话让郡主转达，臣等先告退。”

袁彬话音刚落，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在帐篷边响起。这一次集中精神的钱玉仙也听到了，她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方云杰一眼。

方云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和袁彬和哈铭走出了帐篷。

刚走出帐篷，方云杰和袁彬正好看着喜宁离去的背影，众人脸上全都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帐篷内，朱祁镇走到钱玉仙面前，用很轻微的声音问道：“京城到底怎么了？”

“郕王已经登基了。”钱玉仙低下了头，一脸悲伤的说道。

“什么！”

朱祁镇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脸上的表情先是愤怒，然后是痛苦，最后是悔恨。

过了好一会儿，朱祁镇这才把激荡的心情压下，然后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钰弟登基也好。是朕误国误民，让几十万将士惨死在土木堡，愧对列祖列宗。朕现在只希望钰弟登基后能够帮朕守住大明江山，不能让大明江山毁在朕的手里。”

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可惜朱祁镇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看样子失去皇位为他的打击依然很大，只不过现在他身为俘虏朝不保夕，已经没有余力关心皇位了。

“请皇上放心，郕王登基后已经调动全国兵马前往京城协防，一定可以守住。”钱玉仙轻声安慰道。

“这样就好。皇后呢，皇后怎么样？她还好吗？”问完国事后，朱祁镇终于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皇后。

钱玉仙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姐姐终日以泪洗面。”

“是朕负了她。”朱祁镇长叹一声，脸上布满了悔恨之色。

这一次御驾亲征时，朱祁镇意气风发，在他看来关外的瓦刺族根本不足为虑。只要大军一到，肯定灰飞烟灭。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灰飞烟灭的却是明军，而自己更是成了俘虏。

此时此刻，朱祁镇终于明白以前宠幸王振是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皇上，我的两个哥哥随军出征，他们可曾安好？”钱玉仙望着朱祁镇，眼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朱祁镇这次御驾亲征，钱玉仙的两个哥哥身为国舅，又是朝中手握重兵的将军肯定追随左右。这次钱玉仙来瓦刺军营，营救朱祁镇当然是主要任务，但寻找两个哥哥也是钱玉仙的任务之一。

“两位卿家为了救朕，已经战死沙场。”

看到钱玉仙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朱祁镇眼中闪过了一丝愧疚。

这句话对于钱玉仙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然而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钱玉仙只能用手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